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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即道:“方便,方便,公主不是吩咐厨房做素膳么,正好,贫僧就在公主这儿吃,少得回去再做,麻烦。”
白离瞪着他,着实觉得他一个出家人说出这种话来,太有违纲常,就算是宫中皇子,也没有这般大刺刺留在她屋子里用膳的说法!
白离女孩家面皮薄,还做不出赶人走的事,她闷闷坐着,片刻之后,丹琴领着几名宫人提着食盒进来。
“公主,饭摆在哪里?”丹琴请示。
白离无奈道:“就摆在这里。”看来,他是真不打算走了。
丹琴利索的和宫人捧饭布菜,白离走过去坐下,她没出声邀请,大师自然而然的寻了位子坐下,丝毫不见尴尬,白离挥挥手,道:“不用伺候了。”
丹琴停下来,恭敬的领着宫人退下,她走到门口就停下,侧身候在一旁,白离抬眼看到门口一角浅绿的裙裾,心也安了不少,少不得暗自夸丹琴行事愈来愈老道。
白离默默拿起筷子夹菜吃饭,自上山来,虽说是在殿庙,她也没特意吃过素,且山上物质丰富,什么野味野菌,厨房都是变着花样做,今日她特意说要吃素膳,一桌菜果然素净得很,连一丝油荤腥子都不见,碧绿汪汪的,看着喜人,吃在嘴里鲜味有余,香味不足,白离早就饿了,她吃相算好,扒了半碗饭,抬头却见大师用筷子戳着一根青菜,满脸的嫌弃。
白离没有看错,他毫无掩饰的露出嫌弃的表情。
“大师,你怎么不吃?”白离忍不住问,嫌她的菜不好吗?可素菜翻来覆去的玩花样,吃在嘴里还不是同一个味。
大师搁在筷子,叹气道:“公主吃的也太素了。”
白离倒是糊涂,道:“有什么不妥?”
大师见她不开窍,斜着眼睛道:“我平日不吃素。”
白离下巴差点砸到胸口,她惊诧道:“你吃肉?”
大师皱着眉头道:“人生苦短,何必拘于吃什么,我心中有佛,佛心中有我,对修行之人来说,这便足以。”
白离感觉他这是在逆天,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一个出家人吃不得的饭菜,她突然冒出来一股邪劲,一口气吃完剩下的半碗饭,自己又添了一碗。
丹琴在外头看着,暗暗着急上火。
白离吃饱后,优雅的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她抬头正视面前的人,大师表情还好,但一双泛着桃花的凤眼有些怔忡,他喃喃道:“公主还是少吃些,小心长胖了。”
白离有些消化不良。
大师咂了咂嘴,这么不文雅的表情由他做来却不难看,他不坏好意道:“吃得这么欢,不怕贫僧下毒吗?”
白离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禁全身戒备起来。
大师叹了口气,摇着头道:“太晚了,贫僧告辞。”
白离冷着一张脸,丹琴忙站出来道:“奴婢送大师出去。”
大师一口饭菜没碰,怏怏地走了,丹琴送完人,吩咐守门的老嬷嬷看仔细院子,她回到屋子,见主子似还没有回过神,瞪着大师用过的碗筷发愣。
“公主?”她唤了一声。
白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真是挺无聊的,与其在心里纠结大师的道貌岸然,还不如去睡觉,但终究有些不放心,对丹琴道:“把这些没吃完的饭菜都倒了,你们没吃饭的都让厨房重做了去吃。”
丹琴心中困惑,但顺从的应了声:“是。”
白离满意的点头,自去沐浴,谁料到后半夜,白离开始腹痛,起初只是隐隐作痛,她从熟睡中醒来,不甚在意,她忍着没出声,连在一旁守夜打瞌睡的丹琴都没有醒,慢慢的,那腹中似乎有千万条虫在闹腾,她申吟出声,这一下丹琴也惊醒了,她忙去检查主子的情形,只见主子的寝衣都被虚汗浸透了,额头不停冒着密密麻麻的汗,丹琴大吃一惊,被唬得脸色发白,急忙令人去请御医,她趴在床边,尽见主子双手按着腹部,被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她急得没法子,便将屋子的蜡烛全都点亮,整个暮观殿顿时灯火通明。
☆、第二百零三回
“怎么回事?”太子冷着脸询问刚从里间走出来的御医,那御医有些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弓着身子道:“回太子殿下的话,长公主吃错了东西才导致腹痛,微臣已经开了药方,待吃了药,长公主的痛楚就会减轻。”
“吃错东西?”太子眉头都拧起来,他看了眼在暮观殿伺候的人,众人伏跪在地,大气不敢出,太子手心紧紧攥起,问道:“你们主子吃了什么东西,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他声音不大,也没有愤怒咆哮,但轻飘飘几个字,就令一干宫人吓得全身战栗,丹琴在里头伺候,为首的兰芝磕磕巴巴的说了白离一天的吃食,待说到晚上是吃素膳,且是同大师一起吃的,太子并没有往下再继续追问。
兰芝等人被晾在那里,生不如死的等待着。
终于,丹琴高兴的从里间跑出来,她朝太子福身,声音明快而激动道:“殿下,公主吃了药,腹痛便有所缓解,现在还能喝水了。”
“我去看看她。”太子提脚往里头走,袖子却教人一把拉住。
“玄睿,别去。”沈明玉莲步轻移,挡在他前面。
太子盯着她,神色莫变,沈明玉怔了一下,突然笑起来道:“你太着急了,现在是三更半夜,淳和刚受了罪,这会肯定要好好养养精神,你虽是哥哥,但也不方便去见她,不如我去,今晚我就守在这里,定不会再出什么事,你放心,且回朝奉殿去吧。”
太子的犹豫不过一秒,就道:“辛苦你了。”
丹琴欲言又止,又什么都不敢说,侧开身让沈明玉进去,白离面孔雪白的躺在大迎枕上,嘴唇有些发干,她见沈明玉进来,便要起身见礼。
沈明玉上前一把按住她,道:“别动,你不舒服,就躺着说话。”
“太子妃,淳和失仪了。”白离嗓音微哑。
沈明玉扶着她的手臂,细细打量着她,不过短短半夜的时间,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被折磨得光泽尽失,一双眸子清明雪灿,却尽是疲倦,沈明玉顿了顿,厉声问身后的:“公主到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御医查出来没有?”
屋子里的人惧是一惊,都垂首不敢语,冬怜上前一步轻声道:“太子妃,是青豆,公主晚膳吃多了青豆,有轻微的中毒才会腹痛。”
白离眸光幽幽亮了一下,在一旁奉茶的丹琴忍不住道:“青豆有毒?”
冬怜叹气道:“是没熟透的青豆才会有毒,毒性不强,不会伤及性命,太子殿下正在发落厨房的人,长公主是无辜受罪了。”
白离缓缓说了一句道:“不知者无罪。”
沈明玉按住她的手,嗔道:“你都成这样了,还为别人担心。”
白离弯起嘴角,笑容苍白道:“上山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吃青豆,也怪我贪嘴,多吃了几口,说起来也是我嘴挑,厨房的人想尽办法为我做好吃的,山上各种野味甚多,这青豆却是稀罕物,他们不常做,所以才会犯错。”
沈明玉看着她,道:“太子宅心仁厚,不会对厨房的人怎么样,不过是打发下山,以后都不能留在京城。”
白离放下心,诚心道:“我没事了,你还是与太子哥哥一起回去吧。”
沈明玉笑容温和道:“你是不知道玄睿有多着急,他不便进来看你,但我留在这里,他还放心些,你只管睡你的,我在你这榻边歪会就行。”
白离急道:“那怎么可以,太委屈你了!”
沈明玉瞪了她一眼,道:“别同我客气了,我比你年长些,你就该听我的话。”她摆出长者的威仪,当初敢言敢语娇憨的神态已经被贞淑娴静所取代,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堪称德妇的楷模,标准的皇家媳妇。
白离有气无力的垂着头,自愧不如。
丹琴收拾了软榻,用崭新的被褥铺在上面,端茶奉水递点心,她既想守着自家主子,又唯恐怠慢了这位太子妃,冬怜虽能搭把手,但到底是在暮观殿,举止拘谨,丹琴眼瞅着主子苍白的脸色,她心里不禁埋怨太子妃太过明显的好意,照顾主子都来不及,她还得照顾客人的情绪,这不是添乱吗?
丹琴是敢怒不敢言,好不容易待沈明玉上榻歪着,她回到床边伺候,见主子虽闭着眼,但额间的冷汗未止,她心疼的绞了热帕子替主子擦,这时,白离申吟着睁开眼,低呼:“我要出恭。”
丹琴见她难受,不敢耽搁,忙前忙后的收拾,扶白离去恭房,沈明玉也醒了,她插不上手,便使冬怜去帮丹琴的忙,这一闹就是半宿,御医本就在外守着,白离出恭十几次,御医搭脉开药方,法子用尽,好歹在天亮时平息下来,白离去了半条命,丹琴眼眶浮肿,沈明玉也没有睡,双眸通红。
“奴婢替公主谢谢太子妃的照顾,实在感恩不尽,待公主好了,一定亲自向太子妃道谢。”丹琴送沈明玉出去,说了一路好话。
沈明玉笑道:“我不碍事,你快回去守着你的主子,她此刻脾胃虚,在饮食上要注意,多吃流食。”
“是。”丹琴规规矩矩的应下。
沈明玉才踏出暮观殿,抬头就看见太子立在门口,眉目微霜,沈明玉不禁怀疑他是一大早就赶来,还是根本整夜就站在这里?
“太子妃。”冬怜悄悄拉主子的衣袖。
沈明玉回过神,福了福身,笑道:“玄睿,你来得不巧,淳和折腾了一夜,现在才能好好睡一觉,你怕是不能进去打搅了。”
太子道:“她现在好了吗?”
沈明玉露出温婉的笑靥,道:“好了,御医说她的身子虽闹得厉害,但也是没有法子,将毒都排出来,就没事了。”
说着,她身形晃了一下。
冬怜扶住她,惊呼:“太子妃,您怎么了?”
沈明玉喝止她,道:“不懂规矩,太子面前,也容你大呼小叫。”
冬怜忙福身告罪,太子并不理会,他看着沈明玉,道:“你累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沈明玉颔首一笑,晨辉映着她雪白的肌容,说不出的娇美动人,她轻轻应了一声,道:“待下午,我和你一起来看淳和好不好?”
太子道:“好。”
☆、第二百零四回
两人相携前行,冬怜在后头看着,一丝欣慰的笑容浮上嘴角,在她看来,主子自从成为准太子妃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起初她觉得主子似乎太安静了些,但看太子待主子的态度,原来是喜欢这样安静温柔的人,冬怜一心为主子高兴,主子觅得良人,还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以后还能母仪天下呢,沈家一门出了两位皇后,该是怎样的威风!
冬怜的喜悦一直持续到回朝奉殿,太子嘱咐了几句就走了,她服侍主子宽衣洗漱,一夜未曾好好睡眠,若不补个觉,如何能保养出好气色。
沈明玉穿着柔软的寝衣坐在梳妆镜前,冬怜铺好床,见主子一脸沉思,她不禁道:“小姐,你该歇息了。”
沈明玉起身走过去,她忽道:“冬怜,你觉得长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冬怜眨了眨眼,道:“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奴婢与长公主不过是见了几面,哪里就能看出什么。”
沈明玉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脸颊,道:“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在我身边伺候,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冬怜吐了吐舌头,道:“那奴婢说了,小姐可别骂奴婢。”
沈明玉抬了抬下巴。
冬怜跪伏在床榻前帮她捶腿,道:“长公主是个聪明人,奴婢总觉得她对公主说的那些话,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沈明玉皱了皱眉头,道:“你是说厨房用青豆做菜的事,她在怀疑?”
冬怜想了想,道:“说不准,奴婢是瞎猜的,其实这里头主要看太子殿下有什么行动,小姐想快些回宫,但殿下却没有提回宫的事,宫里的消息都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