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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雪槐一挑眉:“他就想纳个妾给他生孩子?”
葛氏脸拉得有点长,顿了顿,道:“那就只剩下胡媒婆来说的东高庄那个后生了,父母早亡,长得不错,一直刻苦读书,只是考了三次童试还没有中出来,准备明年继续考。就是家里穷些,家里有两亩地,他妹妹在种着……”
曾雪槐勃然变色:“一个大后生,靠妹妹种地养活着,再娶个跛腿的嫂子,你想让这一家人饿死吗?”
葛氏把两手袖着,打了个哈哈,待笑不笑地说:“岁数大的老爷嫌老,岁数小的老爷嫌俗,读了书的老爷嫌是去作妾,娶作正妻的老爷又嫌人家穷……老爷啊,您也太难了些吧?您这位小姐可是个跛子,又是庶出,生母又有个泼悍的名声,您还想着她能嫁个什么少年英豪么?凑和些罢。”
曾雪槐沉默地垂下眼帘,脸上露出些戚然之色,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这也是她自作自受,天生是这种歹命,又能如何?只是我曾家的女儿与人作妾,颜面何存?那个家中无子的断断不可……”
他冥思苦想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就第一个续弦的吧,年纪大些就大些吧。笔贴式,好歹是个读书人。”
葛氏吁了口气,点头笑道:“挫子里头拔将军,妾身也觉得那个不错,待我这两日就派人去跟媒人传话。”
满府里很快就传开了,丫头仆妇们私下里提起来时都会压低了嗓子,鬼鬼祟祟地含着笑道:
“说是读书人,家里几个娃子整天搞得稀脏的,屋里屋外脏乱得跟狗窝一样。那位笔贴式老爷听说有名地吝啬,太太活着的时候,晌午炒一个大锅菜,晚上热一热接着吃,常年见不着一点荤腥。现在太太死了,日子更过得不着调了。咱们这位四姑娘,向来吃香喝辣惯了的,嫁过去那日子怎么过?”
另一个便咋了咋舌,声音里满是同情:“这么说来,那日子过得还不如我家呢?我家里半个月还能炖一回肉呢。”
这一个摇了摇头,很肯定地叹了口气。以这声带笑的叹息替清娘总结了一生。
葛氏当晚就把三姨娘叫了去。她半躺在贵妃榻上,小丫头跪在榻前拿美人拳替她捶着腿,葛氏轻描淡写地把这门亲事跟三姨娘说了两句,道:“这是老爷作主定下的,一会你只管给老爷磕了头就罢了。”
三姨娘面色惨白,直直地挺立在那里,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可抵制地颤抖着,不发一言。
葛氏又道:“哦,对了,因为是续弦,按例不会有太丰厚的嫁妆。这里有三百两银子,你拿了去给四姑娘置几身衣裳吧。”边说,边闲闲地冲桔香摆了摆手。
桔香捧了个小匣子过来交给三姨娘,里头稀稀落落搁着几张银票。
三姨娘低头看了一会,便将匣子抱在怀里,冷笑了两声,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出去。
“竟然不给太太行礼就走了?”桔香愕然地向着她的背影道:“太太可要奴婢追过去教训她两句?”
葛氏闭着眼随意地摆了摆手,笑了叹了口气:“三姨娘一向不是心高气傲么?我还以为她会把那几张银票当着我的面撕碎了呢,谁知她居然要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果然是在讲的。算了,这一回我就不跟这个可怜人计较了……”
曾老太太去世后,葛氏觉得一直堵在胸臆间那口恶气总算是吐了出去,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往外透着松快。
然而仅仅半个月后,那位吝啬的笔贴式忽然死了,身中十数刀,被人杀死在离自家不远的路边。
一时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跟人发生了口角,被人一气之下杀了;也有的说是谋财害命;甚至还有人猜测是情杀……
消息传来,曾雪槐和葛氏俱面面相觑,惊疑不已。
清娘却丝毫都不在意,依旧每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在园中散步。
葛氏颇觉得失望,在知会三姨娘这件事时,便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三姨娘原本婀娜的身姿此时已微微有些佝偻,一头青丝也变得有些斑白了,她站在葛氏面前,忽然咧嘴笑了:“这年头人命真的很贱,听说那些穷得吃不上饭的人,二十两银子便能要一个人的命。若是肯出三百两,就会是一笔人人争抢的甜买卖了。”
她站在那里,云淡风轻地笑着,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葛氏望着她斑白的头发,佝偻的腰背,忽然无端端打了个冷战。
从此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葛氏似乎对清娘的亲事又一次失去了兴趣。
八月节没过几天,江宁一带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伤寒疫症。官府每日都派出了专门的排子车,将穷苦人家得了伤寒的病人拉到土地庙里隔离起来。这些人大多数最后都难逃一死,城郊义地里早深挖了七八个几丈见方的大坑,便是他们最终的去处。
曾府还在守制期间,合府人等深居简出,一时倒还没发现有人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病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患病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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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患病隔离(三更)
葛氏手里经营的那家药铺却因此大发其财,店里不断地补货,各类丸药,汤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售罄,连带着阿离香料铺里的各色香樟艾草熏香都脱销了。
阿离原想趁此机会,征得父亲同意,出府去亲往铺子里瞧瞧,但听说外头伤寒症闹得实在厉害,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曾府内各处设了几口大锅昼夜不停地煮醋,那沸腾而出的醋酸气味到处弥漫着;大小厨房里更是拨了专人熬着避疫汤药,由各处的管事妈妈亲自带着本处的丫头婆子和小厮们每日按时服下。
然而,就是这样的严阵以待,还是有个小丫头未能幸免,开始发起了高热,前胸和腹部出现了一层伤寒症状特有的玫瑰疹。
这个小丫头就是清娘那里的曲儿。
因为她姐姐前一阵出嫁,清娘准她出府家去待了两日,回来的当天就发热腹泄起疹子,大夫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板板地对阎妈妈道,“赶紧送走吧,莫要再过了人。”
阎妈妈惊慌了起来,也不必去告诉葛氏,自己就作主将曲儿抬到了排子车上,眼瞅着车轮辘辘直往土地庙而去。
尽管按大夫开的方子给她配齐了药带在身上,但曲儿已烧得昏昏沉沉,身边只横七竖八躺着一地同样苟延残喘的病人,无人照料,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果然,她拖到第五天晚上就死了。
曲儿的尸体同样被拉去了义地乱坟坑里草草埋了。葛氏赏了曲儿的母亲四十两身后银,也就完了,
三姨娘和清娘在西偏院里关了七天,直到确认没有被曲儿传染上,才放了出来。
玉凤素日跟曲儿关系不错,听到这个噩耗后十分难过,大哭了一场,又偷偷替她连烧了七天的纸,才算稍稍安了心。
阿离想着曲儿虽然脑筋不大灵光,但素日见人嘻嘻哈哈地没什么心眼儿,对自己也一向尊敬,年纪又小,却死得如此凄惨,也不免心中唏嘘,也在玉凤悄悄为她设的供桌上上了一炷香,默默祝祷了一番。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的是,两日后,阿离也突然发起了高烧。
因府中除了曲儿一例,再没有旁人感染过伤寒,阿离最近也没跟曲儿接触过,所以一开始谁都没往那上面想,只以为是普通的着凉感冒而已。
直到大夫来看过后,惊慌地向曾氏夫妇禀报说“象是伤寒的症状”时,曾雪槐一下子懵了。
“你不会看错吧?”曾雪槐虽然强自镇定着,声音里也控制不住地有些发抖。
大夫取下蒙在脸上的面罩,苦着脸道:“小医最近天天都在诊治伤寒病人,不会有错的……”
曾雪槐将手撑在桌子上,吃力地缓缓坐了下去。
“老爷,六姑娘不能在家里住了……”葛氏轻轻道。
曾雪槐的脸因为痛苦而微微抽搐着。他当然不会象那些抓不起药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一样,把阿离送到土地庙去集中治疗;却也不能留在家中。
朝廷有规定,患了伤寒疫症的人一律要迁出隔离,曾雪槐乃是朝廷大员,又一向严于律已,自然不会违制。
“如今看来,只能委屈六姑娘,把她暂时迁到别院去了。”葛氏叹了口气,垂眸道:“也是没法子的事。”
曾家在西郊有一处梦湖别院,依山靠水而建,还是曾重早年所建。曾家人除了老太太在世时,偶尔夏天时曾雪槐会陪着过去住上几天,其他时候都是空在那里。
那所别院很大,原先曾老太太过去住时,带着二十几个人同去,尚显得空空落落的;如今阿离是过去隔离,自然不会带很多人,病病弱弱一个小姑娘,带着三几个下人,独自住在那样一个幽僻的去处……单是这样想一想,曾雪槐都觉得不能接受。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吃力地哑声道:“不然就在咱们家里,专门辟出一个院子来让阿离过去养病……”
不待他说完,葛氏便皱眉道:“老爷心疼女儿是没错的,只是在自己家里,只怕下人大意,万一不小心过了疫症,满府里传开,岂不坏了?小心些总没坏处的。”
曾雪槐自然明白,只是爱女心切,冲口而出罢了。
“只是几个女娃子,单独住在那边,若是有土匪去骚扰怎么办?便是去几个小蝥贼也受不了……”
他一跺脚:“罢罢,就让韩总兵从江北大营里抽调一支精勇,过去替她们巡视几天罢。”
阿离却丝毫不知道曾雪槐在为她的病焦心。
她发着高烧,身上滚烫,脑子里忽明忽暗,昏昏沉沉中觉得自己被人移到了一张软榻上,继而抬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覆,半醒半睡中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停住了。她重新被抬下车,终于又躺在了厚实的床铺上。
空气中似乎隐约飘来桂花的香气,那甜丝丝的味道让阿离觉得安心。不断地有人过来替她诊脉,屋子里有喁喁低语声,轻悄的脚步声,衣裙的沙沙声;再后来便有一只修长柔软的手在她额头上试温度,又有人用小银勺喂她喝很苦的汤药,冰凉的小银勺碰在滚烫的嘴唇上,沁凉的,很舒服。
她似乎听见父亲就在身旁,压低了声音跟人说话。但她脑袋里混沌一片,晕晕沉沉,无论如何也无法集中意识,不一会便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满屋里一片亮堂堂的。
阿离吃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富丽却又完全陌生的房间里。
透过床上吊着的雨过天青帐子,依稀看到门外的廊上,有个丫头背对着她蹲在那里,在小风炉上熬药,似乎是金环,又似乎是青云。
阿离努力想坐起身,怎奈烧还没退,浑身软得象面条一样。她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青云?”
立刻便从隔壁走进来两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脸上皆蒙着面巾,进门便先向阿离行礼,微笑道:“六小姐醒了?待小医再给您诊一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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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第三更的时候睡着了好几次,搞到这时候才发出来。这一更算是昨天的,今天仍旧还有两更。另外多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逢
收费章节(12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