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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晖背着两手,在距阿离主仆五步开外站住了脚,脸上不似先前那样倨傲,不苟言笑得倒很添了几分深沉,和之前迥然不同。
阿离心想,落了一回水,不但自己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还险些害了其他好几条人命,纵是再骄纵些的性子,也会因此收敛些了吗?
陈晖却不答话,只管把两道浓眉蹙着,若有所思地望着阿离,不发一词。
阿离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只得又微笑道:“那……世子殿下随意,小女暂先告退一步。”
说毕,再屈膝福了一福,带着金环便欲离开。
陈晖却突然将下巴向金环一点,沉声道:“你,先下去。”
阿离惊诧地瞅了金环一眼,再转而望向陈晖,迟疑地说:“世子殿下……”
“让你的丫头先下去,我有话问你。”
陈晖纵然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一但收敛了骄矜之气,身上那种王族贵胄才会有的气势便鲜明地显现了出来。
阿离有些不太愿意直视着他的眼睛——从前是不可一世的狂傲,现在又如鹰隼般犀利。被那种锐利的目光瞅着,总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她转头对金环道:“我的手炉冷了,你到廊上找烹茶的小丫头要些炭添换了。”
金环对这位京城小爷也有些莫名的恐惧,不敢招他不痛快,当下连忙应了一声“是”,又向陈晖屈膝福了一福,便急步退了下去。
阿离微微一笑,平静地说:“人退下了,世子殿下有什么话,请尽管问。”
陈晖微微低头,又沉思了片刻,方定定地看着阿离,缓缓道:“救我的人,真是你们府上那八小姐?”
阿离一愣,再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一问。那日奋力将他托出水面之时,他明明是昏迷不醒的,按理不会觉察到什么吧……
仅仅是这一迟疑之下,陈晖盯在她脸上的目光便越发锐利起来。
“到底是不是?”他的语调清冷干脆,带着震慑人心的威压。
阿离的迟疑只在一转念间,便立刻镇定下来。
这件事如果翻了案,赵王妃看在曾夫人的面子上,兴许对娴娘斥责几句也就算了;但陈晖一定不会。
以自己对陈晖的了解,这个不可一世的小王爷绝对会老羞成怒,对胆敢冒充他恩人的娴娘决不会轻易饶恕。
既然已经风平浪静了,又何必再生事端?
阿离不容自己再迟疑,立刻云淡风轻地笑道:“是啊,世子殿下怎么会这么问?”
陈晖的目光愈发变得炯炯有神,直盯着阿离问道:“那么,当时你在哪里?为什么我在失去意识的片刻间,仿佛抓到过一只镯子?”
他的眼神缓缓落在了阿离的腕上。
第八十一章 各人有各人的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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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各人有各人的路数
“镯子……”
阿离低头轻轻抚弄了一下自己腕上的玉镯,微微一叹:“当时见世子殿下落水,我有心过去施救,怎奈有心无力,救人不成反倒把自己也掉下去了。慌乱中世子殿下抓到了我的镯子也是有的……八妹手上也戴着这么一只镯子,她见我们都落水了,急忙跑过来想救人,世子殿下当时整个人都在水下,命悬一线,估计已经神智不清了,哪里还分得清是哪个镯子?”
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脸上的笑容温柔随和,仿佛这是一件最不要紧的小事。
“是么?”陈晖紧抿着薄唇,望着阿离的那双眸子越发变得幽黑深沉。
阿离笑了:“是不是其实我还真说不上来,因为当时我自己被淹得已经快没气了,哪里顾得到这些。等我再清醒过来,已经躺在床上了……世子殿下觉得哪里不妥?”
陈晖没言语,一眨不眨地望着阿离的笑靥,脸上露出一种既象深思又象困惑的复杂神情。
“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回去了。世子殿下身子也未大好呢,切勿着了风,在外头略转一转就也请入席去吧,免得李夫人不放心。”
阿离敛衽一礼,果断结束了谈话,转身回了西暖阁。
走出去好远,还能感觉到陈晖站在那里遥遥向这边望着,却是没再说话,也没有追过来。
又过了两天,念北也下了地,能在庭院中行动如常了,葛氏想念儿子,便派车将他姐弟二人接了回去。
曾府的后花园中原本就专门辟出了一处别院,名为“芝兰馆”,原是为曾家大小姐玉娘建造的。
去年玉娘获封宁妃以后,皇帝为了表示对曾家的恩宠,特准宁妃可在禁军护送下归家省亲,曾府特意建造了这处“芝兰馆”,以备宁妃娘娘归宁时居住。但省亲恩旨下了没两日,还未等玉娘动身,太后便患了重病,卧床不起。后宫妃嫔日夜侍疾,省亲的事也就暂时搁置在那里了。
是以这“芝兰馆”虽已建好,却没有派上用场,只在外头依着院墙拦了一道屏障,一直闲在那里。
如今娴娘已身为郡主之身,自是不可能再与五姨娘挤在东小院子里。而此时时节正是隆冬,并不适合大兴土木,破土动工,所以曾老太太发了话:
“就暂且让郡主住进芝兰馆吧。宁妃娘娘上回的省亲耽搁了,再要等圣上发一回恩旨又不知什么时候了。等再有确切的消息以后,再重修一处别院也是一样的,先紧着眼下吧。”
娴娘就这样搬进了芝兰馆。她如今的身份和从前已是天壤之别,虽说郡主的正式封号,食邑等项要等赵王妃回京后,请赵王奏明了皇帝,才能正式批复下来,但这丝毫也不影响曾家的下人们对这位昔日的“八小姐”平生出的敬畏之情。
“没想到八小姐平时不言不语的,却这样厉害这不就是从此飞上枝头了么?以后谁还敢再小瞧了?……”
“听说郡主每年也都享有朝廷俸禄的,跟咱们家老爷一样名下可以置田庄,做买卖。啧啧啧,这人一生的命运啊,谁能想到……”
“……”
按赵王妃的吩咐,娴娘的一切待遇皆按京城郡主制,葛氏给娴娘配齐了大小丫环八名,教引嬷嬷四名,别院里另置了厨房专门供给饮食;又在别院单独开了一道门通往府外,不与曾府人等混杂。
赵王妃临行前还给娴娘留下了一大笔银子,足够她养尊处优地生活到被接进京城之时了。
但娴娘却并不因此恃宠而骄,反倒比从前更加谨慎,每日仍到葛氏和曾老太太面前承欢,对下人也是温和恤下,并没有一点“郡主”的架子。是因曾家上下对她都很另眼相待,从前的小觑之心都渐渐收敛了。
不服气的也有。
贞娘被葛氏多次教诲斥责以后总算学乖了一些,那些妒嫉不平的言谈不敢公开说出口了,只在背后和清娘咬牙悄声道:
“生下来连亲娘都没见过的小丫头子,如今可是麻雀变凤凰,得了意了凭什么啊?如今连我见了她都得给她行礼,还得避到一旁让她先过去……真真是气死我了”
清娘心里的难受比贞娘更甚,简直是难以言喻
是啊,凭什么?从前是阿离,现在是娴娘,一个一个都越过她去了同样是庶出女儿,眼见得那两个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而自己却还在西偏院里跟着三姨娘混日子
虽然说起来上面有曾老太太的疼爱,可终究不顶用啊老太太年纪大了,再疼她们娘两个又能抵得了什么?不过是吃的穿的多赏一些罢了,府里的生杀大权还不是葛氏执掌着?
想到这里,清娘由不得就有些怨恨三姨娘——她只顾着为了自己那点破事儿跟葛氏争强斗狠,一点不肯屈就,不肯稍微逢迎着些葛氏,怎么就不肯为女儿想想?她是斗得痛快了,可自己就得跟着吃挂落,一并遭了葛氏的厌弃。虽然自己已经很低声下气地在葛氏面前赔小心,赔笑脸了,可架不住有这么个糊涂亲娘每每出来捣乱啊
清娘想到这里,在心里又把三姨娘下死劲儿地数落了一遍:你如今人老珠黄,做姨娘早都是板上钉钉不容更改的事了,还蹦达个什么劲儿啊你只顾着自己赌气痛快,就拿亲生女儿的前程开玩笑吗?
说到底,将来自己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还不是凭葛氏给作主?三姨娘总以为攀着着曾老太太就万事大吉了,真是糊涂到家了现在有老太太在,葛氏虽早对三姨娘恨得牙根痒痒了,毕竟心里有所忌惮,暂时还不敢对她母女二人怎么样。可老太太都七老八十了,今天睡下去,明天能不能起得来都不一定呢,指望她能有什么用
用不着别的,葛氏只消随便指个理由,把自己的亲事往后推迟那么三年五载的,就把三姨娘和自己摆布了。她们都是些人老珠黄的老太婆了,自然什么都无所谓;可自己正是豆蔻年华,花朵一般的好年纪,哪里扛得住三年五载的耽搁?
转过年来,自己就十五了,葛氏却一点没露出对自己亲事上心的意思。也从来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媒人上过门——也许有,被葛氏暗中拦下了?
清娘越想心就越慌,再想到那两个庶妹,更是恨得牙根痒痒。那两个毛丫头,看上去都不声不响的,原来心眼儿都够使得哈?一个不动声色地抱上了父亲这条大粗腿,另一个更不得了了,干脆攀上王妃了真是虾兵蟹将——各有各的路数啊,就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糊涂娘什么都没有……
又想到二姨娘和五姨娘,心里的火气更大了。同样是做妾的,怎么人家都肯为了女儿的前程做小伏低,奉迎巴结着葛氏,这三姨娘就死都不肯呢?低一低头弯一弯腰你会死啊?平时动不动就在屋里鄙夷地冷笑着说人家:“整天象哈叭狗一样围着人乱转,就为了讨点残汤剩水的,那等下溅模样我看着就想吐”……好了,你是不愿意做哈叭狗了,连累得你闺女以后的日子兴许还不如哈吧狗呢一个做娘的,怎么就能这么自私呢?
清娘的一颗心犹如在热油锅里上下翻滚着,煎熬着,说不出来的难受。她在心里先大骂葛氏狠毒,又骂阿离娴娘阴险,接着骂三姨娘自私糊涂,最后骂曾老太太是个老背晦不中用的……骂到无人可骂时,就见贞娘来找她发牢骚。
在整个曾府里,贞娘是她认为的第一蠢人。
胸无点墨,冲动易怒,暴躁轻信,连容貌都最多只算中等……这样的家伙却偏生那样好命,生下来就是总督嫡女,母亲的娘家是开国功勋辽东侯爷,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是皇帝宠妃,她本人就算再差劲,也有大批的好夫君好婆家排队等着她挑呢吧?
想到这里,清娘心里大骂的人又多了一个。
这一回,她可没心情陪着贞娘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有那闲工夫,她还不如为自己的将来多筹划筹划呢。
“唉,各人命,天注定,五妹也别生气了,你瞧母亲现在对阿离和娴娘都百般疼爱的,你生气又有什么用呢?”清娘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当然,再有气无力也不能忘了在这个蠢人耳边敲敲边鼓。
“贱丫头们,我决不能让她们就这么称心如意了,门都没有”贞娘果然一点火就着,两手握拳,咬牙切齿地说道。
“唉,我是庶女,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可五妹你可是咱们曾家实打实的嫡女,生来贵命,怎么现在倒也让那两个丫头压了一头呢?我想着就替五妹觉得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