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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这两日也恍惚听谁提了一句半句的,说什么“怎么主子姑娘的饭食还不如一个有些脸面的下人的”,妾身想着已把阿离托给玉屏去抚养照料,怎么可能有这等事?必是那些老婆子们闲着没事干,在那里胡编排呢,因而也没大放在心上。刚听老爷的意思,难道竟然是真的?只是……”
葛氏脸上露出些难色,低了头微微一笑,缓声道:“只是妾身虽担着一家主母的名,有时行事却是艰难。就说这大厨房,现在是王贵家的管着事,她老娘是老太太的陪房,她本人又和玉屏走得近,向来是自在为王惯了的,连阎妈妈也不大管得动她。阿离那丫头若是受了她的气,却也不奇怪。可妾身若是认真要把她叫过来斥责两句,只怕既得罪了老太太,又惹得玉屏不高兴。妾身自然知道玉屏委委屈屈地给老爷作了妾,平时就对妾身很是怨恨,老太太又心疼得什么似的,我还敢多话么……”
一个当家主母,又是总督夫人,竟然说出忌惮小妾的话,即便只是对着夫君一个人说,也足够委屈和颜面无光的了。
曾雪槐只觉得头疼。
他觉得即使官场险恶,甚至去厮杀疆场,也没有面对家里这几个女人这般困难。妻妾之争已持续了近二十年,每一个都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那个,又有个老太太夹在里头令他左右为难。就象刚才,他斟酌再三,才谨慎地说出那两句话,就引出葛氏一大串牢骚……
他由不得又想起四姨娘的诸般好处,温柔,体贴,驯顺,安静,脸上永远是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曾雪槐恍惚了一瞬,冲口而出道:“当年素心……你是亲眼看见他们的?”
葛氏唬了一跳,不知道事情过去了十年,曾雪槐为何突然发此一问。定了定神,方肯定地说:“当然,还是玉屏跑来向妾身禀报的,妾身气得什么似的,带了人急忙走到罗永住的那屋子,隔着门缝向里一瞧,见那对贱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正在……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别说了”曾雪槐黑了脸,猛地打断了她的话,站起身烦躁地在屋里走了几步,一言不发。
葛氏急忙住了口,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大气也不敢出。
屋里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两个稳婆,乳母,和丫头们适时地鱼贯进了房,打破了这难捱的沉默。
齐齐地屈膝行礼,一片道喜之声,人人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小少爷天庭饱满,两耳招风,是天生的贵人之相哪”稳婆一脸谄媚,忙不迭地凑趣。
众人齐声附和。
曾雪槐缓和了脸色,走上前来就着乳母怀里一瞧,见孩子生得黑黑胖胖,小眉毛稀稀疏疏的没有几根,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了触孩子光洁的小脸,孩子立刻撅着小嘴扭着脖子四处寻找,样子极是可爱。
曾雪槐忍俊不禁,当下便说了一声“赏”
阎妈妈便朗声道:“都辛苦了,待会都到帐房去领一个头等的赏封吧。”
葛氏又笑着加了一句:“五姨娘诞子有功,从今儿起,每月加五两月银。”
……
一夜北风,到天明时方才停了。窗户纸隐约透进些亮色,金环走到床前,隔着帐子轻叫一声:“姑娘,今天太太在园子里办赏梅宴,请了好几位夫人要过来呢,您忘了?早点起来梳妆吧。”
阿离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在帐内笑道:“知道了,把衣服拿过来吧。”
玉凤早抱着一堆衣裳等候多时了,此时便如临大敌般紧张地说:“姑娘头一次露脸,可得好好打扮一下,不能让那些夫人们小瞧了去”
金环没言语,心里在默认了玉凤的话之余,还另有一番想头。
公侯显贵人家的女儿,自幼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少抛头露面的机会,纵使生得花容月貌知书达礼,也鲜少有人知道。尤其象阿离这样的庶女,终身的归宿全捏在主母手心里,嫁得好不好全凭葛氏一句话。
象赏梅宴这种豪门贵妇的聚会,却是小姐们难得能出来露脸的机会,到时候一举手一投足,人品心性如何,那些夫人们自然会瞧在眼里。
金环对自家姑娘是信心满满的,自认为阿离只要有机会站在人前,就决不会落了下风,说不定就能得了哪位夫人的青睐,或许因此就能在豪门后宅的圈子里从此留了名。虽说现在年纪还小,未雨绸缪总归是有好处的。因此这一次的机会就显得分外珍贵,一定马虎不得。
阿离却没有她这么重的心思,神态轻松地起了床,照常地洗脸濑口以后,忽然瞧见桌上的一个青花盖碗严严实实地扣在那里,便好奇地指着问道:“咦?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玉凤笑嘻嘻地说:“是牛乳自从昨天老爷来过一趟以后,今天都不一样了厨房里那李兴媳妇今天上赶着喊我“大姐儿”,还让我第一个拎了热水,还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还……”
“是太太关照了,从今天起,姑娘也和别的姑娘一样,每天早起额外有一碗新鲜牛乳。”金环打断了玉凤的罗嗦,上前揭开盖子,两手捧着热气腾腾的盖碗走了过来,笑道:“另外,太太还给姑娘另配了两个小丫头,一会就过来给姑娘磕头。”
第五十六章 贵妇
第五十六章 贵妇
“哦?”阿离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没别的了么?”
金环脸上红扑扑的,难掩眼中的兴奋之色,高兴地笑着说:“还有,阎妈妈使人来传话,说太太发话了,说我跟玉凤只是三等丫头,有损姑娘的体面,从今日起升为二等——我们俩每月也有一两银子的进帐啦”
阿离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瞧,我说过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嘛。”
玉凤本也开心得连说带笑,这时却又忽然抿住嘴不笑了,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姑娘的月银还扣在三姨奶奶手里呢,不知道这回她会不会还给姑娘呢?”
阿离坐在窗边,对着桌上的铜镜一下一下轻柔地梳着头发,微笑道:“不着急,是我的总是我的。”
葛氏已提前知会过姑娘们,今天早上不必请安,各自吃过早饭后,辰时以后再到延熹堂去。并特意嘱咐一定要精心妆扮一番,务求温婉得体才好。
阿离穿了一件湖水绿杭绸小袄,前襟和袖口绣着暗金的蔷薇,下面白绫裙子上系着玉禁步,很是雅致清秀,坐在延熹堂西次间其他几位姑娘中间,毫不逊色。
不过因着葛氏之前的吩咐,以“温婉得体”为宜,是以大家打扮得都很素净,唯有清娘与众不同,穿了件石榴红小袄,杨妃色闪金锦裙,在一群不是湖绿,就是天青,或者藕荷的姐妹中立刻跳脱了出来,甚是打眼。
东次间门上垂着珠帘,只听里面一阵笑语之声,十分热闹。受邀而来的夫人们大多数已经到了。
不一会,桔香过来传葛氏的话:“请姑娘们过东间去给客人见礼。”
阿离随着姐妹们一齐走了过去,一进门便闻见一阵脂粉香气。房内几位贵妇唇边含笑,齐刷刷向她们望了过来。
花梨木大圆旁围坐了四位贵妇,坐在下首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瘦削妇人,见到姑娘们来了,慌忙站了起来,笑道:“府上的姑娘们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水灵,个顶个儿的漂亮”说着便亲热地执了贞娘的手,大惊小怪地说道:“这是五姑娘不是?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居然长成大姑娘啦?”
贞娘厌烦地看了她一眼,有心想抽出手来,又觉得不妥,只得忍气站在那里。
葛氏笑向姑娘们道:“你们不知道,这位可是个大财主扬州两淮数一数二的大盐商刘兴学的太太。”
姑娘们便齐声叫了一声“刘太太”,向她微微欠了欠身。
贞娘一听不过是个盐商太太,心中就有些不屑,决定不再给她面子,当下便将手用力地抽了出来。
刘太太并不着恼,转而走到清娘面前,笑着将清娘上下打量了的一遍,啧啧叹道:“这又是哪位小姐?生得这样美貌,敢是嫦娥下凡了?”
清娘却是抿嘴一笑,极婀娜有礼地向她福了福,优雅地说道:“您过奖了。我在姐妹里行四。”
刘太太连忙还礼,笑道:“原来是四姑娘早听说四姑娘貌美,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坐在她旁边的乃是盐运使许夫人,听了这话忙笑道:“又胡说,姑娘们千金贵体,长在闺中,美不美貌你又能从哪里听说呢,快回来坐下吧。”
刘太太也已意识到自己的话出了纰漏,当下呵呵一笑作为掩饰,也就重新坐回了桌旁。
葛氏也并不在意,依旧依次介绍着:身材小巧玲珑的是江苏巡抚董夫人;不苟言笑的是水师营都指挥使曹夫人;身材高挑面容和蔼可亲的是江宁织造李夫人,谈笑风生的是江苏布政使孙夫人。
这几位都是在圆桌旁团团围坐,还有一位衣饰华贵气度不凡地夫人却单独端坐在绣榻上,嘴角边噙着一丝微笑静静聆听着,仿佛和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位是赵王妃,你们还不上前见礼?”葛氏说这话时明显恭敬起来,语气也变得低沉。
冰娘忙带着妹妹们走上前,就要行跪叩大礼。
赵王妃连忙伸手拉住冰娘,笑道:“不用多礼,倒显得生分了。”又转而向葛氏笑道:“我知道府上跟我哥哥家里走动得很亲密,正好我带着世子从京里回娘家小住,听见嫂子说起总督夫人办赏梅宴,我们就不请自来了,还望曾夫人不要见怪。”
葛氏听了这话,又是惶恐又是笑,忙道:“王妃说这话让妾身如何担得起?您能光临寒舍,真令寒舍蓬荜生辉,是请都请不来的,何苦要说这样的话打趣妾身呢?”
赵王妃看起来也是极洒脱的人,当下便也一笑,又皱眉向织造李夫人道:“晖儿是个讨人嫌的,一刻不让人省心——这一会工夫不见,又跑到哪儿去了?到人家来作客,也不说安安生生的”
李夫人道:“才刚还坐在这里的,姑娘们一进来就不见了,想是趁乱走到外头玩去了?三妹不用担心,横竖延哥儿也在外头呢,会照应到的。”
江宁织造李循有两个嫡妹,一个就是这赵王妃,另一个则是当今天子的昭贵妃。李循之父正月里做七十大寿,是以赵王妃带着十二岁的世子陈晖和一众仆从,从京中千里迢迢回到娘家为老父贺寿,正好碰到葛氏下贴子请李夫人,便一同前来了。李夫人不称她“王妃”,仍按娘家的称呼叫“三妹”,可见姑嫂两个关系亲厚。
葛氏立刻吩咐阎妈妈:“速到外头去看看,世子殿下可是到大少爷那里玩去了?若是,就好生派人护送回来。”
阎妈妈应了一声,忙带着人出去了。葛氏方又含笑向赵王妃道:“家里下人不少,世子殿下就算到外院去了,也不会有闪失的。王妃尽管放心好了。”
赵王妃叹了口气,道:“哪里是怕他有闪失?只因他是老太妃的掌上明珠,在家里被宠得无法无天,惯爱惹事生非,是怕他给府上添乱罢了。”
说话间,桔香进来回禀:“园中听雪阁筵席已经预备下了,等太太的示下。”
葛氏便起身笑向大家道:“那就请王妃和各位夫人移步到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