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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一大早就起来了,特意嘱咐厨房做了大少爷最爱吃的鸡丝馄饨,让您趁热吃一碗再出门。”
品南双手接了过来,凑在鼻子边使劲闻了闻,笑道:“好香可惜我刚吃过,也是鸡丝馄饨,莲心包的,倒浪费了太太的一番心意……”
他低头沉吟了一下,便扬声向外叫他的车夫:“李兴,你进来”
李兴正在外头廊上候着,听见大少爷叫,连忙小跑着进来,问:“少爷叫我?”
“哪,这有一碗馄饨,你吃了去吧。吃饱了好有劲儿赶车——甭谢我,是太太赏的。我因为刚吃过了,你才能跟着沾个光,懂不?”
李兴连忙趴在地上向上磕了头,笑道:“那小的就不谢大少爷了,只谢太太”
品南也笑了,点头道:“这话通。”,边说,边潇潇洒洒地伸开两臂,一任莲心替他穿上外氅。
李兴站在脚地上,两手捧着碗。一口气将一大碗馄饨吃了个精光,连汤都没剩一滴,吃完了伸手抹了抹嘴,叹道:“香真香小的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品南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吃饱了?那咱们走着?”
“哎”李兴干脆地答应了一声,立刻出去张罗车马。
桔香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着向品南福了福,连吉利话儿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品南便已扬长而去。
马车驶出曾府,直向贡院而去。才走了不到一盅茶的工夫,李兴就觉得有些吃不住劲儿了,弯着腰强支撑了片刻,便哎哟哎哟哼了两声。
品南从车厢里探出头,问:“怎么啦?”
李兴脸都绿了,汗珠子从额头上滴滴答答掉了下来,吭吭哧哧道:“小的……小的该死……这个当口竟然要跑肚……”
品南叹了口气,回身从车厢里拿出一沓草纸,递给他道:“旁边找个没人的地方,屙去吧。”
李兴却不敢停下车,苦着脸道:“不……不成啊……万一误了少爷进场的时辰,小的就有八颗脑袋也不够赔的……”
品南用手指摸着下巴,慢条斯理道:“你要跟着我去,一路上得屙上十次八次的,我到天黑也进不了场啊。还是算了,这里给你五两银子,你屙完了就赶着车回去,路上找个药店买点药吃,明天就好了。剩的钱拿去买点好的吃去吧。”
李兴却不敢接钱,强撑着说:“那哪儿行?小的走了,少爷怎么办?您这是说笑话呢”
品南伸手向前一指,笑道:“幸亏我早有准备,知道你今天要跑肚拉稀,提前另备了一辆马车在前头拐角那里等着我呢。甭担心,走吧你。”
李兴心中惊疑,“少爷知道我今天跑肚拉稀?这是怎么说的……”
品南已慢悠悠下了车,背着两手向前踱去,自顾自摇头笑道:“都过了这么些年了,还是这一套,让我连跟她过过招的兴趣都没了,哎……”
李兴听不明白,只觉得肚子里一阵叽哩咕噜乱响,顾不得多想,拿了那沓草纸提着裤子慌忙往大道边跑去。
……
第三更要晚一些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怒了
收费章节(12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怒了(三更)
昨晚写完第三更,实在太困,存进发稿箱里忘了选定时发布了,刚刚看见才又发了一下。这一章还是算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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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蹲在大道边的草丛里解决完,刚走回马车那里,忽然肚子里一阵山响,又不行了,咬着牙又狂奔了回去。
回府的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短短一段路,竟然屙了七八次,差点把肠子都屙了出来。幸亏天还黑着,路上冷清,索性倒没丢人。
等回到府门口,连下车的劲儿都没了。李兴就算再老实,也已经对那碗馄饨产生了疑惑。
他有气无力地爬下车,门房里有素日关系不错的小厮一眼瞅见了,忙忙地跑了出来,惊异地问道:“你怎么跑回来了?大少爷呢?”
李兴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抬手抹着额上的冷汗,气息恹恹地地说:“可别提了,屙稀屙死我了,都他**的怪我自己馋嘴,早起吃了一碗不该吃的东西……”
那小厮越发狐疑,忙问:“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李兴没好气地说:“我他**的吃了一碗老鼠药”,嘴里一边低声嘀嘀咕咕,一边勉强站进来,摇摇晃晃地要到马厩去交车。
正往里走,忽见外宅大总管急急地走了过来,喝住他道:“先别交了,老爷立等着坐车出去呢,就还是派你吧,省得再另外叫别人了。”
他刚转身要走,忽又觉得不对,回头狐疑地看着李兴道:“你不是送大少爷到贡院去了吗?怎么这就回来了?”
“我那什么……少爷自己雇了辆车过去的,我有点……”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后头有曾雪槐的两个长随急走了出来,道:“老爷出来了”
大总管顾不得听李兴多言,忙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只道:“行了,那你就再送老爷一趟吧”,说着,连忙躬着身子满面含笑向曾雪槐迎了过去。
原来自品南“洗心革面”以后,曾雪槐对长子除了另眼相看以外,又时常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院试的头天夜里,他几乎一夜没合眼,二更天也起身了。本来意欲亲往重华阁给品南送行,后来又怕这样给品南的压力太大,反而对他考试不利,故而临出门时又生生地忍住了没过去。可等到随从回来禀报说“大少爷已经出门了”,他在房里背着手踱了几圈后,忽然又懊悔了。这么重要的事,自己这个作父亲的竟然没去送一送,说两句吉利话儿,月黑风高的竟让儿子孤伶伶一个人出门上路了,简直太不近人情
越想越觉得心中焦躁,算着品南出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忽然就决定在他进场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赶过去,至少也要笑着鼓励两句,好让儿子安心。
念头一起,便连片刻工夫都等不了,一迭声吩咐快去备车,自己忙忙地披了件衣服就赶了出来。
李兴见曾雪槐已经急匆匆走了出来,哪里敢说自己吃坏了肚子,让老爷换人?况且已经屙无可屙,除了头晕眼花,倒也无大碍了,只得硬着头皮重新又把马车赶了出来。
这时,他恍惚看见桔香在那边廊上露了露头。
一路上曾雪槐只命“快,再快些”,李兴此时哪里有力气吆喝,能勉强坐在前头不掉下来已经不错了,连马鞭子都甩不动。曾雪槐坐在车内只是干着急,却没办法。
等到马车跑到贡院门口,却见大门上锁紧闭,已经进场多时了。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没有和品南见上一面。
曾雪槐此时满心懊恼,望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忍不住双拳猛地一击,长叹了一声。
李兴却是吓得屁滚尿流,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讨饶,有气无力地喊着“老爷开恩,老爷开恩……”。
曾雪槐瞅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皱眉道:“快起来吧,跪在这里招人现眼的做什么。”
他虽然穿着便服,但贡院里主考的江苏学政,提调官等人都是认识的,万一被哪个人发现他在这里,报了进去,实在是不妥得很。
李兴自然也明白自家老爷的顾虑,慌忙要起身,怎奈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了,气喘吁吁地竟是爬不起来。
曾雪槐本已要上车去了,回头一瞧李兴还跪在那里不动,不由大怒,强忍着没有发作,走过去低喝道:“无知的蠢才,还不起来?”
那李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突突乱跳,一头虚汗,强咬着牙勉力爬了起来,人已是摇摇晃晃站不住了。
曾雪槐这时才注意到他面色青灰,象霜打了的蔫茄子一样,倒吃了一惊,问:“你这是怎么了?”
“小的早起吃坏了肚子,不瞒老爷说,已经……已经出了……七八回恭了,实在是支持不住了……求老爷开恩饶了小的吧……”
李兴止不住地浑身哆嗦起来。
“大早起的吃什么能吃坏了?”曾雪槐素来待下人宽厚,见李兴一脸病容的样子,因向四周望了一望,见不远处一家早点铺子已经开门了,便向那边指了指,道:“到那边喝碗粥垫一垫吧,我看你这个样儿是不行了……能自己走不能?”
李兴见自家老爷态度和蔼,并未有怪罪自己的样子,感动得差点哭出来,连忙道:“能……能……”
曾雪槐便背着两手,慢慢地向那边踱了过去,李兴在后头跟着。
到早点铺子里落了座,曾雪槐要了一碟蟹壳黄烧饼,一碗粥,两根油条,想了想又给李兴要了一大碗馄饨,道:“你来一碗这个,热热乎乎地喝下去,兴许能舒服些。”
李兴此时看见馄饨都要吐了,也不敢坐,只愁眉苦脸站在一旁道:“小的可无福消受了,就是大少爷早起赏了小的一馄饨,不知怎么的吃下去就……小的现在看见馄饨就……老爷还是把那碗粥赏了小的吧。”
“早上送大少爷赶场的竟然是你?”曾雪槐愕然急声道:“那你这个样子是怎么送的?没误了事吧?”
李兴有些惊慌起来,生怕曾雪槐治他的罪,因急于开脱自己,忙道:“没有没有,幸亏大少爷提前另备了一辆车在路上候着呢……大少爷给了小的几两银子买药吃,就叫小的先回来了,正好又碰上老爷出门……”
曾雪槐越发困惑了,定睛瞅着李兴:“你说大少爷提前备了车马在路上?这又是什么意思?”
“大少爷说猜到小的今天会拉肚子,小的也不懂……”
曾雪槐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静默了片刻,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李兴先还不敢,看到曾雪槐略显冷冽的眼神,连忙挨着凳子沿坐了,大气也不敢出。
曾雪槐的态度重新变得和缓了下来,指着那碗粥道:“吃吧,边吃边说。”
“哎”,李兴听话地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心中很是忐忑。
曾雪槐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盅清茶,淡淡道:“你刚说你吃了一碗馄饨,就腹泻了?那馄饨不是大少爷那边的小厨房做的吧?”
“不是,是太太早起送给大少爷吃的。大少爷说刚吃过了,就顺手赏给了小的……”李兴屏息静气地低着头。
反正是据实说罢了,怕什么?他心下暗想。
曾雪槐握着茶盅的手一紧。随即淡淡道:“大厨房里真是该整治整治了,竟然拿不新鲜的材料糊弄主子,这还了得?我看是该打发几个了。”
他顿了顿,和颜悦色地看了看李兴,缓声道:“你不走运,替品南吃了那碗不新鲜的馄饨。哪,这有二两银子,拿去看看大夫吧,以后这事用不着再提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李兴却从心里直乐出来。拉一回肚子,就赚了七两银子,值
然而等曾雪槐重新上车以后,放下车帘,脸上却突然笼上了一层寒意。
他忽然就回忆起品南九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童生试的那天早晨,就是因为突然拉肚子拉到虚脱,不得已放弃了。而从那时开始,品南就变本加厉地变得惫懒拙笨,纨裤成性起来。
本来在他六七岁之时,先生曾盛赞过品南的聪明好学的,所以他才会一直对这个长子抱着殷切希望,所以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