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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照见嬴政眉心微隆,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猜不透的异样,赵德并着另几名内官行了御前的礼后,道:“更深露重,请皇上起驾回宫。”嬴政倏然松开了锦离纤细的手掌,道:“送锦离姑娘回日月宫。”
日月宫本是秦王政八年,赵太后命人修建,自那场宫变后嬴政便下令停建,待平息了战乱,他又下旨命人继续修建,接着不久又赶上了旱灾、虫灾,于是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竣工,赵太后又早早离世,从此这座宫殿也就荒废下来。
锦离细细打量着日月宫,说来也奇怪,这座宫殿虽历时不长,却着实不像一般宫殿华丽精美,从庭院到殿内装饰无一不从简,但锦离看来眼里却是喜欢的,只觉这里才真正有了家的气息。
几名内官送完锦离后便请了辞退去,锦离被宫娥香兰引进殿内,银白的月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纱照进了,使得殿内一片清冷之意。
锦离安静的坐在席位上,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嬴政那张清俊的面容,他说:“因为皇弟,朕遗憾过一次,朕不想再遗憾一次。”她自然懂了他的意思,然而一想到方宁独守空房的苍凉景象,她便打了退堂鼓,也第一次生了胆怯之心。
殿内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蟋蟀声,隐隐约约又退了去。锦离只觉心中仿佛有万千车轮辗转反复,稍一用力便会碎成齑粉。
内官顺喜从殿外进来,手里拿着一条丝绢,神色恭谨道:“主子,蒙将军派人送来的,要奴才交由主子。”锦离眸子闪过一丝疑惑,接过顺喜递过来的丝绢后问:“可是还说些甚么?”顺喜摇摇头,道:“回主子,没有。”
锦离让顺喜下去后,摊开手上的丝绢,隐隐夹杂着一缕甘松香的甘凉之气,吸入鼻内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那丝绢上仅写了六个篆体大字‘明日御花园见’,笔体俊逸,仿若镌刻,正是出自蒙毅之笔。锦离又看了一遍,却见香兰走了上来,说:“主子,皇上来了。”锦离听后下意识的将丝绢藏入袖袍夹袋内,才趿鞋由香兰扶着快步走到殿外接驾。
嬴政回宫后,有掌管皇帝寝居的内官捧了玉牒前来问:“皇上,今晚由哪宫娘娘侍寝?”嬴政瞧了也不瞧一眼便让赵德打发了出去,见一连数日都是叫去,那名内官虽满腹疑惑,仍旧规矩的捧了玉牒折了回去。
赵德知道嬴政素来喜寒畏热,正准备到冰窖取些冰块来,见嬴政踱步至殿前,一钩银月映在斑驳宫墙之上,银灿生辉。嬴政吩咐道:“朕瞧着夜色好,你随朕出去走走。”赵德领了旨后立刻传了执灯的内官,嬴政拢了拢眉心道:“你一人跟着便罢,叫他们去只会煞了风景。”赵德应了“是”后接过内官手里的琉璃八宝灯盏伴着嬴政往前走。
月色清凉如水,嬴政本想随意走走,上了一条小路后便直直的向东走去,赵德只觉好笑,引了嬴政前往日月宫,但见里面灯火通明,一派祥和气氛,嬴政骂了句“狗奴才”后大踏着步子走了进去。
锦离规矩的跪在青石砖上,双眸微垂,皎洁银辉照见腻白肌肤上,微乎透明。嬴政在她身边步子一停,道:“起来吧。”语气慵懒,锦离怔住,旋即不动声色的起身随着嬴政进了内殿。
嬴政突然慢下步子,转过身问:“你怕朕?”锦离依旧垂眉,含娇似语:“奴婢不敢。”看着面露畏惧的可怜儿,嬴政上前几步执起她的手,道:“离儿,你放心,朕只要你心甘情愿做朕的女人,在此之前,朕定不会勉强与你。”说罢又携了她到榻上休息,锦离迟疑稍会儿便跪下替嬴政脱去鞋子,日后这该是她差事,自然行事不得马虎。
待嬴政躺下后,她中规中矩的侍立一旁,不敢靠近亦不敢退后。嬴政斜睨着她,声音有些疲惫的问:“你不歇息?”锦离“嗯”了一声仍旧立在原地,嬴政道:“朕有些乏了,先睡会儿,你在这边睡。”说罢向里面挪了挪,腾出了一小块地方,足以躺下一个人来。
锦离应声后在嬴政身边躺下,只觉心跳极快,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脸上更是滚烫的似要生起火来。直到听到身后嬴政发出轻微的鼾声后才趿鞋下榻,走出内殿,却未听到身后一声粗重的叹息声。
☆、第二十章:隔帘轻解白霓裳(二)
半夜里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了一夜,至天明才小了去,锦离坐起身来,发觉是在软榻上,枕畔放着一条素白帕子,锦离拿在手心,一股淡淡的紫檀香气触鼻生香。这条帕子是洛夫人留给她的,自那日丢失后好一阵闷闷不乐,如今又回到了她手上,自是心喜不已。
香兰并着几名宫娥捧着盥洗储物鱼贯而入,道:“让奴婢们服侍主子更衣。”锦离“嗯”了一声,香兰上前为她换上了荷碧宫装,锦离低声轻问:“皇上何时离开的?”香兰恭谨道:“回主子,皇上寅时离开的,让奴婢告诉主子,今日不用当差。”
穿好衣裳后,锦离在梳妆台前坐下来,香兰拿起妆奁旁的犀角梳子为锦离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她先将锦离的秀发分股结鬟于顶,又把自然垂下的那部分秀发束结肖尾,使其垂于肩上。
锦离很满意香兰的手法,转过头来携了她的手,问:“你年岁多大,可是在宫中久了?”香兰道:“回主子,上个月是奴婢十八岁生辰,十四岁进的宫,算下来已有四个年头了。”锦离轻笑道:“十八,却是比我小,你可愿喊我姐姐?”似是询问的语气。
香兰诚惶诚恐道:“奴婢不敢。”锦离道:“有何不敢?还是你不愿认下我这个姐姐?”香兰摇了摇头道:“是奴婢自知配不上主子。”香兰说的倒也是心里话,位高权重从来不是她们这些做奴才的高攀的上。
“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待,你也不许再喊我主子。”锦离说罢又将手里的素白帕子递到香兰手里,道:“这条帕子是我娘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她送给你。”古代女子义结金兰之时便有互送手帕的习俗,亦称‘手帕交’,香兰心知锦离分外珍惜那条帕子,直推脱道:“奴婢万不可收下。”
锦离眸低黯淡下来,香兰从夹袋里又拿出一条极白的帕子道:“承蒙姐姐如此不嫌弃,就请姐姐收下奴婢的。”香兰的帕子上绣的是大朵的牡丹,艳红花瓣碓簇下,但见*用了极细的金丝线绣制而成,锦离接过后忍不住称赞:“真真好看,是你自个儿绣的?”
香兰点头道:“是,奴婢进宫前曾跟着一位刺绣老板学过几天,平素里闲来无事便绣个花样打发时间。”锦离笑道:“好个心灵手巧的丫头,那日后我再送你条就是了。”
锦离想起昨晚蒙毅派人送来的丝绢,估摸着该到了下朝的时辰,遂和香兰打了招呼后只身去了御花园。芳菲时节,满目的绿肥红瘦,竞相绽放。只在隐隐深处,似有一小簇素白冒出头来,锦离不禁好奇凑上前去,见是一株石玉兰兀自开出。
待锦离出神之际,未发觉身后九公主蝴蝶蹑步上前,拍上她的肩问:“你在瞧什么?”虽是压低了嗓音,却也将锦离着实吓了一跳,平复了心跳后她转过身来,但见一张盈盈秀脸上,一双眸子乌黑流转,身上穿了件极浅的玉色织锦百蝶嬉戏纱裙,却是极为华贵。锦离左右猜不出她的身份,便问:“你是何人?”
这时蝴蝶身后的宫娥见锦离这般不守规矩,厉声呵斥道:“放肆,见到公主还不行礼。”锦离忍不住又瞧了她一眼,复问:“你是公主?”蝴蝶反问:“瞧着本宫不像?”锦离摇摇头,敛衽施礼:“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望公主恕罪。”
蝴蝶只问:“你还未说瞧见了什么?”锦离伸手指了指那株石玉兰,道:“回公主,奴婢是在看兰花。”蝴蝶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眸子随即黯淡下去,她道:“见你瞧得出神,本宫当是瞧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原来是兰花,行了,你起身吧。”锦离起身后,蝴蝶又道:“听母妃说,父皇已然将日月宫赐给了御前宫娥,若非猜错,那名宫娥想必就是你了吧。”
蝴蝶本是嬴政同一名身份低贱的侍妾所生,而嬴政对这个女儿却极为喜爱,并赐名‘蝴蝶’,取其破茧成蝶之意。奈何那名侍妾不等册封便极早过世,嬴政便将她交由一向贤淑知礼的郑妃抚养。
蝴蝶在郑妃那听这件事后也颇为震惊,按理说嬴政这几年也宠幸过不少妃子,却没有哪一位能让嬴政动了念头,如今嬴政却将日月宫赐给了一名不见经传的宫娥,着实令人吃惊。她也想见见究竟是何厉害角色,现在看来倒有些失望。锦离的确未生得倾国倾城,只因眉宇间透出一股清爽,竟也叫人直直抹不开眼去。
“我说这儿怎这般热闹,原来是锦离姑娘和公主在这儿。”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锦离和蝴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见是紫甫着一身素衣青衫翩然而至,行至蝴蝶面前施了一礼,蝴蝶问:“师父可是认识她?”
紫甫道:“见过几面,倒是个实实有趣的丫头。”蝴蝶忍不住嘟起了嘴,道:“除去玉姐姐,蝶儿还是头一次听师父夸赞一个女子。”
锦离立在一旁听着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见那宫娥忍不住提醒道:“公主,该去国子监了。”经提醒,蝴蝶这才想起今日的任务,只道:“只顾和师父聊天,倒将正经事忘了,师父,蝶儿先走了,否则那淳于老头又该向父皇告状了。”锦离同紫甫行礼道了句:“恭送公主。”
日头正烈,大蓬的金粉洋洋洒洒的落在每个人身上,蝴蝶走到锦离身边,停下步子,道:“之前兰花也是有的,只不过后来栽种的其它花多了,被遮住了,才不被发现罢了。”
☆、二十一章:隔帘轻解白霓裳(三)
因朝堂上的一些政见李斯与蒙毅颇为合得来,所以每每出现歧意,李斯都要听听蒙毅的想法,这一次也不例外。蒙毅不好推辞,又因心系与锦离相约之事,便草草说了几句就赶着步子去了御花园。
天气闷热的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也凝注了,锦离忍受不住炎热找了块庇荫的地方等候蒙毅,而蒙毅虽有种种疑问存在于脑海,却在见到锦离的那一刻生生咽了下去,只问了句:“你近日可好?”
锦离微微抬头,蒙毅身形挺拔,直直将那极烈的日头挡去了一半,她点点头道:“怕是要留在宫中一段时日了,只是每每想起爹还有洛府上下就……”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哽塞,眸底似有泪水溢出。
太阳愈见西沉,天际间似有一条硕大的红绸酽酽裹簇,偶尔凉风袭来,吹得人衣袂飘飘。蒙毅怕锦离想家,引了她一路向北行至城楼下,锦离跟着他登上城楼,身后是禁城连绵沉寂的叠叠殿宇,脚下是咸阳上城的万家灯火,如天上繁星,耀眼璀璨。
蒙毅宽厚的手掌扶上城堞,因生了力度,硌进掌心有些疼意,但眉宇间依旧温润如常,问:“不知在这儿能否看到你家?”锦离上前几步,耳边有风掠过,耳鬓一缕青丝扬起,声似蝇语,几不可闻:“心若念之必盼以其往,心若恋之比思以其筑。”
天色渐渐暗下去,见锦离出去一整日未回来,香兰与顺喜执了灯候在殿外张望,远远见着娇弱女子盈步走来,香兰神色稍缓,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为锦离引路,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