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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儿答应着,便忙回身开了紫檀小柜的门,不多时,已取了那支水晶雕就,内装淡蓝色液体的小瓶出来,双手捧着,递了给岳尧。岳尧也不言语,便接了那小瓶,拔开瓶塞,凑到鼻端嗅了一嗅:“这味道,与紫苏屋内的那股香气确是一模一样!”
百里肇颔首,也不待他说,便自吩咐碧儿道:“取个瓶子来,装一些给三爷带走!”岳尧绝不会无故提起这花精油来,而他既然提了,心中必然已有了主意,而他的主意是什么,百里肇也已约略的猜到了一些,因此才会这般吩咐。
碧儿自是不敢违拗他的意思,赶忙答应着,过了片刻再进来时,手中却已多了一支白瓷小瓶。岳尧也不客气,提起月栀花精油足足倒了有三四十滴入那白瓷瓶,这才将那水晶瓶重又递还给碧儿。自觉屋内气氛甚为压抑,碧儿也不敢多待,收好花精油后,便又退了下去。
放下手中书卷,百里肇抬眼看向岳尧,眸光冷清,面色冰寒:“一旦找到,不可打草惊蛇,务必记得,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微微扬眉,岳尧反问道:“王爷可是知道了什么?”
“是南越的人!”百里肇干脆而简单的回答:“若有可能,我希望此事过后,至少五年内,江南一带再没有南越的密谍!”一直以来,大周与南越都可称得上和平共处四字,大周在一定程度上纵容着南越,南越对大周也同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国心中都很明白,一日不将国内隐患消除,它们都无法腾出手来。既如此,也实在不必闹得水火不容,白白分薄了国力。因此上,两国一直都是商旅互通,往来不断。
既有商旅,自然少不了两国商人各自在对方国家设立商号之事,而这商号里头,究竟是不是只是单纯的商号,那更是只有彼此知情了。而百里肇此语,却无疑是动了真火,打算要好好震慑一下南越之人了。
岳尧摇头:“王爷息怒!这件事儿,只怕硬来不得,少不得是要徐徐图之的!”
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嫌隙
岳尧连忙摇头:“王爷息怒!这件事儿,只怕硬来不得,少不得是要徐徐图之的!”大周与南越互有密谍一事,两国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甚至有志一同的不予理睬。而今百里肇忽然发难,只怕南越那头也必不会姑息,到最后,不过落得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屈指轻叩一下桌面,百里肇没再多解释,只干脆利落的道:“此事断不可徐徐图之!要快!”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已抬眸看向岳尧:“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岳尧听得心中猛然一动,下一刻,已很快应道:“原来如此!我已明白了!”提点的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哪还能明白不过来。百里肇所以要快,只是因为,如今的姑苏,除了微服前来的他们几人外,另还有一尊大佛在。有了顶缸之人,做事自然大可放开手脚。
见他已然明白过来,百里肇这才淡淡扬眉:“江南河道,从来都是肥缺,只要敢查、肯查,便绝没有一个真正干净的人儿!不妨就从此处下手咬住,务要让南越方面暂时无法发作!还有,命人追查紫苏下落,生死不论,断不容她离开大周半步!”
岳尧在他身边多年,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朝廷每年拨与河道衙门的款项动辄银钱百万,而河道一项,更是涉及河工的衣食住行,各样治水工具,承担这些的,固然多为大周商行,但这里头。却也少不了有几个手眼通天的南越商人,只需咬住这一点,南越方面。一时半会的,也只有忍气吞声。而有了这一段时间的缓冲,也足够大周多数密谍脱身出去了。
说定了这事后,便只余下紫苏的处置问题了。抬眼去看百里肇,岳尧正色的道:“紫苏一事,王爷可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提及紫苏,百里肇便不由的拧紧了眉。目光也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岳尧手边的那个白瓷小瓶上:“这花香精油,乃是从前广逸王的手笔,据王妃所言。因提炼困难的缘故,这东西,便在南越宫中也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用得上!而我想着,广逸王已去。王妃等人也已来了大周。这东西,在如今的南越,只怕也已近乎绝迹了!”
若有所思的凤眸微眯,岳尧道:“这么说来,其实南越方面一直都在寻找她们了?”对于此事,他无疑也是关心的,只因与远黛一道从南越回来大周的人中,正有沅真。
稍稍犹豫。百里肇终于道:“她……曾与昭平有过婚姻之约!”
岳尧大惊,下一刻已失声道:“竟有这事?”言毕。他却又不禁恍然:“难怪!难怪!”
嘴角轻轻抽动一下,到了最后,百里肇也只简单吩咐道:“这几日,若有机会,你不妨问一问沅真从前之事!这事既出,沅真也未必会再如先前那样守口如瓶!”
岳尧点头,过得一刻,终是忍不住皱眉道:“这个蒋琓,也不知怎么了,竟是至今未至!”
听他说起蒋琓,百里肇也自蹙了眉:“再等他三日,若还不到,我们便动身回京!”口中说着,不免又看一眼岳尧:“你与沅真的婚事,便在这三日里办了吧!”
没有多问百里肇忽而决定提前返京的缘故,岳尧干脆应道:“好!”
岳尧去后,百里肇怔然半晌,毕竟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但很快的,他便收敛了有些复杂的情绪,而开始仔细思量目前的局势。他很清楚,有一句话,远黛说的不错——时机未到。
这个时候,的确并非暴露远黛身份的好时机。姑且不论自己体内的菟丝之毒,只说远黛,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南越方面便可有大把的借口要求远黛回去,而对此要求,大周还真是不好断然拒绝。百里肇虽不惧此,但若能避免之,他也不愿将自己与远黛立于风口浪尖之上。
他这里默默忖度,却是浑然不觉远黛已缓步的走了进屋,并在他对面坐下了。
“王爷!”静静坐了片刻,远黛终是开口唤了一声,却是语声淡淡,无喜无怒。
听得她叫,百里肇方才醒过神来,深深看她一眼,他道:“我已同岳尧说了,再等蒋琓三日,三日之后,他若仍然未至,我们便动身返京!”
远黛不语,只静静看他,神情似有所待。
搁在那卷《广逸王外传》上的修长手掌略略动弹,却终于还是没有抬起,只顺势的轻轻屈起,叩了叩桌上的那卷 不错!”
别开眼去,远黛淡淡应道:“我也觉得不错!”除此竟是再无二话。
…………
蒋琓抵达清苑时,已是第二日午时左近时分。顾不得洗净一身风尘,蒋琓便忙与匆匆赶去迎他的岳尧二人一路直奔绿杨苑而来。三人到了绿杨苑时,百里肇却早迎了出来。秋阳熙和,满池翠盖红花映衬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形,令人一见,顿生形秽之感。
猛一眼见他傲然立于九曲桥上,蒋琓不觉心中一酸,脚下也随之一顿。岳尧与初炜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侧,却是既不言语,也不催促,只静静候着。良久,蒋琓方疾行过来,更不犹疑,一撩衣襟下摆,便要跪拜下去。百里肇又岂能由得他跪,忙自上前一步,稳稳将他扶住:“才只几年不见,又何至生疏如此?”
勉力一笑,蒋琓道:“这一礼,不过是恭贺王爷康复之喜,又何来生疏之说!”
百里肇大笑,抬手重重一拍蒋琓肩头:“走!进去陪我喝一杯!”他的身后,却正是绿杨苑内的湖心亭。此时此刻,湖心亭内,却早备好了酒菜。
蒋琓也不多说,便与百里肇并肩而入。四人仍循着从前座次,依次坐定,岳尧先自提壶,为三人各自斟满美酒,且笑道:“这坛‘流霞醉’我可真是费了不少气力才又问沅真讨了一坛来,可千万莫要糟蹋了!”
初炜压根儿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只小心翼翼的举起酒杯,饮了一口“流霞醉”细细品味着。蒋琓则是哈哈一笑,也不径自举杯一饮而尽,而后却咂一咂嘴道:“好酒!只是这酒,滋味也实在有些过于绵软了!”
神色自若的陪饮一杯后,百里肇闲闲坐于一边,看着三人,却并不言语。
初炜闻声,却已忍不住睁眼看向蒋琓:“你既觉得不好,便莫要浪费了!令人换烧刀子来吧!那个想来正合你的口味!”一面说着,却已理所当然的伸手,去夺那酒坛子。
岳尧在旁,不免打趣道:“好你个初炜,为了美酒,竟连兄弟之情也都顾不上了!”他口中虽自打趣,却也并没去护那酒坛子,一副由得初炜自便的模样。
蒋琓那边又岂容初炜就这么得了手去,五指半拢半合成拂手状,轻灵无比的挥洒而出,生生逼得初炜不得不缩手回去:“这酒乃是岳尧拿来招待我的,我便是不爱,也不能拂了他的这一番心意!少不得是要喝完,再换烧刀子的!”
初炜轻嗤:“你这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虽是这么说着,却毕竟再没伸手。
笑着举杯饮了一口,百里肇忽而开口道:“蒋琓既来了,婚事,我们便尽早办了吧!”
蒋琓听得一怔,不免看一眼岳尧道:“怎么忽然这般着急起来了?”
叹了口气,岳尧颇感无奈的道:“本来是不必这么着急的,只是这几日出了些事!昨儿王爷还在同我说,三日之内,你若还不到,我们便要返京了!”
他一面说着,便很快的将一应事端简单的说了一回。
蒋琓听得眉头一皱,却忽然问道:“那个被劫了去的女子生得什么模样?”
这话一出,三人心中却不由同时一震,岳尧更脱口而出道:“她叫紫苏!怎么?这事难道竟真有这么巧?”言下满是不可置信之意。
微微扬眉,蒋琓干脆道:“昨儿下晚时分,我倒真是救了一名女子!”
岳尧还未曾开口说话,那边初炜却已抢先问道:“那女子如今在哪儿?”
耸一耸肩,蒋琓理所当然道:“我赶路正急,所以救她,不过是顺手,却哪里有那心思管她!救了她后,便丢了一块银子与她,打发她自己走了!”
陡然听得这话,三人都不觉颇有些天意弄人之感。岳尧更是匆匆起身,问道:“你是在何处见着她的?我这就命人过去找!”
蒋琓闻声,眉头不觉皱的更紧,好半日,他才有些迟疑的道:“今儿一早,我曾在那附近打过尖,依稀记得我打尖的那个小镇名叫匮县!出匮县往西,快马走上两个时辰左右,道左有一座小树林,我就是在那里救了她的!你过去看看也好!”
岳尧为之瞠目,无奈摇一摇头后,向百里肇道:“还是我亲自走这一趟吧!”
百里肇点头:“也好!就由你亲自去一趟!若能将人带回,那是最好不过,若不能,也不可多加耽搁,只是早早回来,莫要耽误了吉时!”
岳尧听得哈哈一笑,当下朝他一拱手:“劳烦王爷!”言毕一个掉头,快步的去了。
初炜在旁锐眉微皱,最终也还是没有言语。四人之中,百里肇身份最尊,腿疾又尚未痊愈,自是去不得的。蒋琓一路风尘,匆匆赶来,也不好让他再走回头路。而他自己,又断了一臂,在外行事,不免惹眼,细数之下,也真是只有岳尧最适合跑这一趟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