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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白到这一点之后,眉林不得不承认,自己打算在此地混解药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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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当慕容璟和带着眉林到达与牧野落梅约定的地点时,竟看到旌旗猎猎铠甲森寒的肃杀场景。
慕容璟和挑眉,揽着怀中的女人腰的手臂一紧,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怪声怪调地自语:“这是要搞哪样名堂?”
与他的疑虑中带着兴味不同,眉林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祥,真想就这样逃开,而不是由着马蹄徐徐,眼睁睁看着离那些正在操练的兵士越来越近。
牧野落梅身着乌黑软甲,外披浅蓝色战袍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个手捧银色战甲的随从。更远处,让人意想不到出现在此的人物慕容玄烈一边由侍从给他扎紧战袍的系带,一边笑吟吟地向这边挥了挥手算是招呼。
“今日便让牧野看看,曾经威震群夷的战王是否还风采依旧。”来至近处,牧野落梅淡淡道,示意仆从将战甲奉至慕容璟和的马前。虽然姿态冷傲淡漠,但是她眼中的期待却是难以掩饰。
哪知慕容璟和连看也不看那战甲一眼,一拽缰绳,绕开两人继续往前。
“往事已矣。如今本王佳人在怀,美酒金樽,可不比那枕戈待旦的日子逍遥快活,梅将军休要让我再去重温旧梦。”这是第一次,眉林听到他用这样疏离的语气跟牧野落梅说话,意外之余也有些吃惊,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他竟然也曾驰骋沙场,号令三军。
显然牧野落梅从来没被这样涮过面子,站在原地脸忽红忽白,好一会儿才掉转马头追上去,怒道:“璟和,难道你要一直这样消沉堕落下去?”
慕容璟和身体微僵,回头,看到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心,不由露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笑,一把勾过眉林的脖子,在那白嫩的脸蛋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满眼怀念地感叹:“你很久不叫这个名字了。既然你想要,那我就穿吧。要是父皇降罪下来,我只好承认惧内了。”
要不是脸被啃得又疼又麻,加上自己身分不对,眉林只怕就要笑出声来。
“要穿就快穿,哪来那么多废话。”牧野落梅没好气地道,但并没因为在口头上被占便宜而生气,显然因为他的妥协而心情大好。
“璟和不必担心父皇,梅将军已经请示过了。”慕容玄烈已穿好战袍,一边调整腰上长剑,一边走过来。
慕容璟和无奈,只好抱着眉林跳下马,先让眉林见过礼,自己才开口问:“大皇兄怎的也来了?”
慕容玄烈一笑,亲自上前取过待者手中的战甲抖开,助他穿上,同时笑道:“梅将军要玩一个极有趣的游戏,为兄怎能错过。”
游戏……一直安静呆在旁边尽量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眉林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打了个寒战,直觉这个游戏少不了自己的戏份。
慕容璟和看向她,不悦地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本王更衣!”
慕容玄烈淡笑依旧,微微退开,让出了位置。
“如果没有大殿下进言,陛下又怎会答允将战俘全权交予微臣处理。”牧野落梅道。
随着她的话,眉林才注意到现场除了着装整齐的士兵外,还有另外一群衣衫褴褛,神色惶惶的人。他们手脚都被缚串在一起,圈在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看上去总有三四百人。
慕容璟和扫了那边一眼,皱眉问:“倒底是什么游戏,值得你们恭维来恭维去的?”话中满满的酸意,让人知道他心情很不好。只有接替慕容玄烈在给他系腰带的眉林留意到那半垂的眼中,其实没有任何情绪。
牧野落梅看他差不多已经穿戴妥当,不由仔细端详起来,企图从戎装打扮的他身上寻找到一丝半毫当年的影子。然而慕容璟和精神萎靡,气色不佳,被银光熠熠的战甲一衬,反而把那一点英俊的感觉也给掩没了,更显得平庸猥琐。
美眸里浮起浓浓的失望,她别开头,淡淡道:“与其留着战俘浪费粮食,不若用之来练军。”说到这,她终究没忍住满心的怨气,责备道:“酒色已磨光了你的志气!”
说完这句,她泄愤似的在马臀上抽了一鞭,如风般卷往排列整齐的士兵队伍。
慕容玄烈摇头,“梅将军如此烈性,想要抱得美人归,璟和你可得加把劲了。”丢下这一句,他也悠然往那边走去。
慕容璟和抬起头,眯眼看向正在向士兵训话的女子,朝阳越过绿色的山林照在她的身上,让她耀眼得像是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他自嘲地一笑,蓦地抱住仍站在面前的眉林,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下,一脸的委屈:“本王被嫌弃了呀,怎么办怎么办……”一边说一边埋头在她颈间又蹭又拱,占足便宜。
眉林必须努力才能让自己站稳,知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回应,于是沉默地越过他的肩膀看着不远处的树林发呆。
第四章(1)
天高地阔,层林尽染,南雁逐风。
对于炎国受训的士卒来说这是一个让人心情振奋的天气;对于狩猎者来说,这是一个预示着丰收的季节;对于秋江之战的战俘来说,这是一个给了人生存机会和希望,同时也面临着死亡的不可抗拒的处置方式。
但是对于眉林来说,这绝对是悲惨的一天。如果说那些南越人是因为被俘所以不得不供炎军驱役,成为他们训练的辅助品,那么她不过是一个王府小小的侍寝女,为什么也会招致这样的待遇?
有些郁悴的靠坐在一株枝叶繁茂的松树枝桠上,眉林摘了个松果,一层一层地剥着里面的松子,心里则把牧野落梅慕容璟和乃至暗厂以及暗厂主人给骂了一个遍。
原来牧野落梅所谓的游戏就是将那些俘虏放入山林,只准他们往山林中逃,两个时辰之后,她手下的兵才入林追猎,以人头计数行赏。至于眉林,按牧野落梅的说法就是,她想知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怎么样在危机四伏的状况下生存,这有利于她对士兵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不就是因为那次从山林中没受一点损伤出来而被怀疑了嘛。眉林撇了撇唇,有些无奈。想到临入山林前,牧野落梅将她叫到一边,叽哩咕噜说了句话,见她没反应,立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说:“你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不会被本将捉到。”
就算那个时候没反应过来,在过了这么久,眉林也该想到自己不会西燕语的事已被揭穿。牧野落梅当时说的那句话不就是西燕语,就算不懂,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也能猜到。看来这次想不逃命都不行了。
至于慕容璟和……
她摇头将这个人抛出脑海,目光落向已爬过中天往西边坠落的太阳,知道那些士兵应该已经追近了。在临入山林前她仔细打量过那些将士,从其显露出来的精气神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士兵,要跟他们比脚力,就算是先走两个时辰也是比不过的。所以她并没有像其他俘虏一样拼命地赶路,而是边走边清除自己留下的痕迹。但是……她突然想到慕容玄烈带着的那头海冬青,不由往天空中看去。
天空青蓝,除了几缕飘着的云絮外,并没看到鸟雀的踪迹,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磕开一个松子,尝到里面满含油脂的核肉,香味在舌尖上弥漫。
活着真好。眉林感慨。穿过挡住自己的枝叶,看到两个衣不避体的男人相互掺扶着一瘸一拐地从岩石那边走过来。她记得他们是跑在她前头的,看样子是迷路了,否则怎么又绕了回来。
就在她考虑着是否要指点他们一下的时候,突听尖啸之声响起,一道白光破空而至,扑地一下由其中一人脖颈射入,然后穿透另外一人,将两人串在了一起。
眉林手中的松子掉落,下意识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片刻后,一个身穿甲胄的男人出现在她视野中,刷地一下抽出刀,将两人的头砍了下来,系在腰间。
眉林悄无声息地闭上眼,以免因自己的注视惹起他的警觉。过了许久,再睁开,那人已经不知去向。她知道如果不是有之前那两个人引开他的注意,自己的头此时只怕已经挂在了那人的腰上。
终于见识到牧野落梅手下兵将的实力,她心中的危机意识立时唰唰唰往上直涨。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太阳早点落山。就算那些人再厉害,多少也会被黑暗以及隐藏在暗林的危机影响到。以她如今的实力,想要逃出山林是不可能的,只能在这里面跟他们兜圈子,直到明天。
牧野落梅规定士兵的返营时间是次晨巳时,只要她熬过了那个时间,就能获得暂时的安全。第四章(2)
兜了一包松果扎在腰上,眉林注意了下没有其他人接近之后,便迅速从树上滑下,想换一个地方藏身,哪知脚刚沾地,背后陡然响起一声轻笑。她僵住,缓缓转过身。
牧野落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的岩石上,手执弩弓指着她。
“果然不简单,竟能避开本将的手下。”轻慢的语调,不容忽视的杀气。
眉林苦笑,知道如今的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要想反抗是不可能的,索性就这样靠着树坐在地上,心里不由再一次哀叹自己被毁掉的武功。
“梅将军,你要杀便杀吧,我也不想跑了。”说到这她笑了一下,笑声中充满讥讽,“你是大将军大英雄,纡尊降贵来耍弄我们这些毫无反抗能力地位卑微的人,可真是大能耐了。”
一句话说得牧野落梅脸阵红阵白,眼中杀机闪动,然而手上的弩弓却垂了下来,冷笑道:“对于一个奸细,本将军难道还要讲究什么仁义礼让……哼,若不是你们这些女人,璟和又怎会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后面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显然这才是她想杀眉林的真正原因。
眉林莞尔,觉得这个理由真是不由得人不感到无辜,颇有些无奈地摊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荆王府最受宠的绝不是奴婢。将军若真心替王爷着想,何不直接嫁了他,那样便能直接约束他了。何况以王爷对将军的感情,到了那个时候又怎会把心思再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她不着痕迹地将问题从奸细上面转移开,毕竟不管对方有没有证据,对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牧野落梅不知是不是被勾起了心事,原本让人如芒刺在背的凌厉眼神微柔,似乎在考虑她的话,不想一回神陡然看到她直往自己背后探视的目光,秀眉一扬,手中弩弓再次举了起来。“别妄想了,璟和不在这里。就算他在,也阻止不了本将杀你。”
眉林再一次感到全身上下被杀气所笼罩,背不由自主僵硬起来,表面却依然是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抬手按住眼睛,眼前浮起面对自己苦苦哀求男人无动于衷的样子,心脏微微一缩,自嘲地笑道:“奴婢可不敢奢望。王爷一心要讨将军欢心,又怎会阻止。”明明前一刻还温柔怜爱,下一刻却翻脸无情,那个男人算是让她开了眼界。暗厂那些教官头儿,与他相比那简直是拍马也不及啊。
显是因她的话想起了早上的一幕,牧野落梅心情突然大好,手腕一翻,将弩弓竖执垂在腿侧,笑吟吟地道:“若你跪地相求,本将说不定可考虑放你一次。”
明摆着的侮辱与轻蔑,眉林却并不恼怒,无声地笑了下,放下遮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