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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安少爷来的还有一个全身裹着斗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神秘女子,那双眼,他见过就不再忘记了。那双眼,象无边的墨色的冬夜一般深幽,却又闪着丁点悠远灿亮的星光,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就象在暗夜里安详趴俯的野兽。
那双眼只是淡淡一扫,他气势就弱了大半,不敢怠慢。奇怪的是,来了个神秘的女子,玉老爷和玉老夫人不仅没有阻拦担忧,反而沉默地让这名女子住进少爷的院子里,照顾少爷的起居。
据小珠子后来的消息,这名女子终日没有踏出迎仙居一步,日夜只陪在少爷身边,除了洗浴换衣,举凡做饭、炖汤、喂药、梳头,事无巨细,无一不亲手照料,细心地照顾着少爷。
在整整一个月里,他们就象与世隔绝的两人,独自生活在这院子里,院外的一切全然与他们毫不相关。好多时候,他在门里,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很轻很轻,却很温馨,他感觉那里面其实是另外一个世界,外人无法进入的世界。
后来,那名女子瘦下去了,玉少爷的精神却一天天好转。
终于有一天,少爷微笑着走出了房间,神采奕奕更胜从前。再接着,玉老爷和玉老夫人来了,在房间里单独和那名神秘女子似乎谈了一会,他们出来时脸色似乎不太好。那个晚上,玉少爷回到庭院,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了。
据侍候玉老夫人多年的贴身侍女陈嬷嬷后来透露,在少爷病好那天的晚上,玉老爷和玉老夫人单独和那名女子交谈时,他们非常感激她对儿子的细心照顾,看得出来她对少爷很关心,少爷对她也极为信赖,所以,他们决定认她为干女儿,象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她。
少爷病倒了
陈嬷嬷说,她没亲眼看到听到那名女子的反应,但听玉老夫人的口述,那名女子自始至终都很沉默,等他们都说完了才淡淡地说了七个字:“不必了,就此告辞。”
玉老夫人私下里说,她从没见过这么沉静坚忍的女人,她就在你的身边,却让你觉得她安然地活在她自己的世界之中,没有什么事能令她动容。当时,她说出这七个字以后,他们都窒住了,再也憋不出一句话,甚至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躲起来。然后,这名女子就走了出去,象一阵淡淡的风,消失了,没有半点痕迹。
小珠子说,他永远记得少爷当时看到人不在时的样子,就象被巨大的雷猛然击倒,生命和魂魄一下子全被抽走了,原本闪亮的脸色转眼间就是一片死灰,身体晃了两晃,就轰然倒下。
他喊着要扶少爷起来,少爷却倏地爬起来,推开他,象发了疯似地朝门外狂奔去。他哭着跟出去,很多人也试图要拦住他,可少爷跑得好快,象控制不住的马车,把一个个试图阻拦他的全都撞倒了。玉老夫人哭得肝肠寸断,在老爷、姨娘和丫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整个山庄都在叫他,可玉君好听不到,也不可能听到,他只是没有目的狂奔,大声呼声着她的名字。
他在山庄四周一直跑,一直跑,几乎没有了意识,却清楚地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就此分别,今生绝不会再见面了。
绝望让他歇斯底里,喉咙也哑了,忽然间,他就倒在了地上,浑身的疼痛和不适令他清醒过来,此刻,他才发现他竟然倒在泥水中,浑身湿透,视线模糊,原来已经下起了滂沱大雨,地面溅起的水花比趴在地上的他还高。秋
天的雨!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得冷,一点都不觉得,他爬起来,立在雨中,神色木然。
尽管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但他知道,找不到的。
两年之约
尽管他还抱着一线希望,但他知道,找不到的。
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那就这样吧,也许他死一次,就真的可以洗去一切了。
他木然地跪坐,秋雨淋漓地倒,地上的积水漫到了大腿,两者融于一体,却毫不相干。
大雨模糊了世界,也模糊了时间,沉在雨中,不知时间流逝。
大雨中,仿佛有一双沉郁的眼睛在注视他,玉君好缓缓地抬起头,雨水如流动的绸子从他脸上滑过,隐约看到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好象突然间就清晰了,能够穿透雨帘。
她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凝视着他。
时间停止了吧。
“何苦呢?”她说话了。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何苦呢?”
她听到他这么说。
她悠悠地叹气,声音就象雨雾一样飘涉轻忽:“过得轻松些不好么?何必再勉强?”
他附和她:“是啊。你何必再勉强,就这样走了不就好么?”
她眼帘微微一垂:“我没有勉强自己,从来也没有。”
她本该离开的,然而还是犹豫了,就象过去一样。她知道,此去便后会无期,这个地方,这个人,就象从前她去过的地方、处过的人、经过的事一样,成为仿佛不曾真实过的记忆一样。
这种感觉,令她无法就此彻底离去。她一次次地在附近徘徊,遥望着这里,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试图延长尚能证明的真实,哪怕只是一小会。甚至,她还想着能再见他。
这句话让他百感交集。
“我也没有勉强自己,从来没有。”
他们都沉默了,然后雨小了。
武佑君开了口:“雨停了。”
玉君好道:“是啊,雨停了呢。”
“怎么呢?”
玉君好盯住她,忽然道:“你是喜欢我的吧?”
武佑君猝不及防,颤了一下,还是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玉君好吐了一口气,展颜一笑,点点头,脸往左右两边乱晃:“我就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你嫁给我吧。”
两年之约
武佑君又吓了一跳,伸出双手把他左躲西藏的脸扳到中间,盯着他:“你有种再说一遍。”
玉君好眨了眨眼:“你嫁给我吧。”
武佑君嘴角一扯:“你敢娶我么?”
玉君好看着她道:“你敢嫁我么?”
“你敢娶我就敢嫁。”
“一言为定。”
“你真的敢么?”
玉君好微笑:“我怕你不敢。”
武佑君轻轻摇摇:“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别人敢不敢。”
玉君好深深地凝视着她,忽然,他把她猛地扯进怀里,紧紧地拥住她,脸埋在她的肩上,声音哽咽。
“我真的好怕,怕你走,怕你不愿面对,怕你……”
他说不下去了,尽管全身已经湿透了,武佑君仍然感到了肩膀上的湿热,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颤抖地伸出手,回抱住她。
他没有看到,她脸上的泪,从眼角流出的。
曾经,她多少希望在绝望的时候,会有人跑出来,不顾一切地拉住她,要她和他一起面对,不管等着他们的是刀山火海还是狂风暴雨。可是,没有。在一次次的期待破灭以后,她已不再有期待,而这一次,终于有一个人来拉住她了。
她有面对一切的勇气,只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再怎么执着,也毫无意义。
玉老夫人流着泪,坐在大门的门檐下,等着她的儿子。
雨下得太大,根本无法出行,庄里的仆人们,能出去的全出去了,剩下的,全都陪在她身边,等着她的儿子。
她坚持着不肯进门,儿子一刻不回,她一刻也无法安心,短短的几个时辰,她看起来憔悴和苍老了好多。对现在的她来说,儿子是最重要的,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儿子回来,什么都无所谓。
玉老爷,两位姨娘,丫环们,把宽阔的大门挤得满满的,挟雨的秋风吹得人遍体生寒,可没有一个人忍心离去。
雨下了,慢慢变大,又慢慢变小,然后停止。
在远远的夜色中,出现了两个缓缓走来的影子。
两年之约
人渐渐近了,终于有人叫了出来:“少爷!”
玉老夫人喜极而泣,颤巍巍地站起来,在丫环们的挽扶下,一步一拐地走上前去。
玉君好一身的透湿狼狈,面色却很平静坚定。他拉着武佑君的手,三两步奔上前去,对着母亲跪下来:“孩儿不孝,让爹娘忧心了。但,请爹娘无论如何答应孩儿的亲事。”
他猛然跪下来,低下头,整张脸几乎都埋在泥水里。武佑君随他一起跪下。她从来不向人下跪,可是,这次下跪与尊严无关,只与幸福有关。幸福,从来不是白白得来,而是要付出,才能得到。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玉老夫人泪水纵横,玉老爷抹着眼泪,扶起他:“都是一家人,只要你没事,你要怎么样就怎样吧,以后……以后别再折腾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好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嗯……”玉君好重重地点头,一手扶着母亲,一手扶着武佑君,往大厅里走去。
这天晚上,武佑君和玉家上下一起吃了一顿宁静温馨的晚饭,大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全意地享受这顿晚饭。然后,在风雨中,大家睡了一个久违的好觉。
玉君好的身体还是有点虚弱,足不出户,武佑君一直细心地照顾着他,玉家上下看在眼里,谁也舍不得再说出半句反对她的话。这段时间,迎仙阁里总是流泻着轻快的琴声,那是玉君好在弹琴,路过的人无不驻足聆听,微笑,少爷只有在非常快乐时才会弹琴,托了武姑娘的福,他们才有这耳福。
半个月后,玉君好的身体真的好了,这次,不再有不幸的消息打击他,全庄上下喜气洋洋。欣慰的玉老爷和玉老夫人正式把儿子的婚事摆到了桌面上,然而,当他们和武佑君商量此事时,武佑君却一语惊人地说:“这婚事暂不急着办罢,我想,还是等两年以后再说吧。”
两年之约
大家都呆了一呆。玉君好跳起来,叫:“君君,你想反悔吗?”
武佑君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准备好以后再嫁给你……”
玉君好奇道:“准备什么?嫁妆吗?我们又不缺。”
武佑君差点笑出来,轻声道:“不是,是准备好做一个女人以后才嫁给你。”
“女人?”玉君好摸着头,想了想道:“你是说你不够女人味吗?可我很喜欢很现在这样啊,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很好很好很好了。”
在他这么嚷嚷的空儿,玉家老人们已经在不断点头,心中暗叹她的稳重大方与思虑周全,对她再度刮目相看。这样的女子,也许真的才能保护和照顾好他们的儿子,还有这个庞大的家庭。
武佑君微笑:“现在的我,只是江湖上的一个浪子,人们知道的我,也只是拿着刀枪的江湖中人,我不想再作江湖人,所以,我不能以江湖人的身份嫁入玉家。”
她轻叹:“我已经忘了如何做好一个女儿,如何做好一个姐姐,更不知如何做好一个妻子和儿媳,这样的我,只怕不能让你和大家幸福。所以,我需要从头学起,这样,才不会辜负了你和玉家的心意。”
她已经忘了她进入江湖之前的日子,隐约记得她也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儿,也过着和其他人一般平凡而温暖的生活。曾经,那些身为平常百姓的日子对她来说那么单调乏味,现在,却如此宝贵。
她不要带着一身江湖气进入玉家,她要让所有人都彻底忘记她是武佑君,从此,她要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享受普通人的快乐。
玉君好呆呆地看着她,觉得她的话有点听得不太明白。但他想,女孩儿出嫁都是这般心情吧,紧张,不安,忙碌,奇怪,就像他的姐姐们,出嫁之前都忙着学女工,虽然嫁入的是名门望族,却仍然希望自己多懂点女工,多博得婆家和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