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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能早点为澹台颍川求情就不会落地这等下场,是她的疏忽。
燕妙儿将苏阙自火场出来握在手中的玉佩放在她掌心,“这是你五天来一直未松开过的玉佩,想来是澹台大人唯一的物件了。”
虽蒙着一层纱,却遮不住这张绝世姿容,手指磨着玉佩,仿若看到了一束光辉照亮她的内心。
“阙儿,若是很难受就哭吧,妙儿姐在这儿,不怕。”她将她搂入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脊缓声说。
“不,我不哭,有些苦令人痛的无法落泪,我已经流不出泪来,所以不会哭的。”
“傻孩子,连悲伤都不能由着自己了吗?这么伤心却还要忍着。”
苏阙离开她的怀里,忽而想到一事,冷语冰人,“妙儿姐,给我备三副棺材。”
“棺材?你要……”
“莫要相问,备好后抬到虞家宅院去,我随后就到。”她不再说话,眼睛不大方便走路缓慢,悉知房内的器具布置,便就榻而睡。
“我随去办。”燕妙儿对她行了礼后走了出去。
榻上,苏阙不言亦不笑,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渐以嘲谑启唇,夺目惊艳。
澹台颍川,天道轮回,失去的,背负的,遗弃的,我统统帮你讨来!
次日。
桓瑾听闻苏阙醒来一事,很是欢喜匆促前往,见她禪袖垂髻,高雅秀曼,独独双目遮纱,心中疼爱万分。端茶送水,负责膳食之事全责包揽下,忙得不亦乐乎。
直至夜将半,苏阙息烛登床浅浅睡去,他遂释然离去。
私底下,宫女议论纷纷,四皇子桓瑾欢喜小公子欢喜的紧。
这四殿下近日如着了魔般三五日辄至清居殿,一来就是整日,打理小公子生活起居,三餐膳食,悉心照料,日日闻此地欢声笑语,琴声洋溢。至夜深,待小公子睡了方可离去。
皆说小公子娟丽无双,才华横溢,这风流公子四皇子终被收服蛊惑了去。谣言传至苏阙耳中,默不作声事不关己似的,任由那些个宫女胡乱说去。
数日后。
氤氲深夜。
苏阙换了身白色袖袍,闭户挑灯,回头瞻望见身后无人,出了府。
她眼睛看事物模糊不清,出门带着小瓒随身保护方可。
燕妙儿已将三副棺材备好置在虞府大厅,见到苏阙随即上前搀扶去。
府外,明月高洁,清光似水。
庭院幽香,篱笆虚掩,阶下华池,野菊已开。
苏阙一路回望。
每走一步倍感压抑,原是灯笼高高挂,风竹簌簌然的虞家如今荒落无人,每个角落她熟悉万分。
这里曾是她最美好的家,一切快乐回忆都被扼杀。
“可还被人发现了?”燕妙儿问。
“安心,一路有小瓒在。”她拍了拍燕妙儿的手挽示意她放心。眼见那三幅棺材有序的安在大厅,看了看这儿时的府邸,怅然神往,如回到儿时爹娘健在之时。
已经八年未来,这里无人打理,一片空虚,桌案窗户上生了一层厚重的灰土。
繁华已经烟消云散,回忆点点滴滴在心头。
“小瓒,你去外面帮我看着些,一有动静随即来报勿被人窃窥了去。”她轻声吩咐道。
“是,主子。”小瓒领命道。
走到三副棺材前,她沿着棺材边沿处摸去,生硬冰冷,左右环视四周,皆是蛛网杂陈。
深吸一口气,将包袱里的物件都拿了出来,一半是自己父母的身前之物,一半是澹台颍川的物件,心细的搁置在棺材中。
“这些都是?”
“这是我爹娘身前随身物品,一直藏在隐秘的地方偶尔拿出来睹物亲人。这是澹台颍川的,三年前送给我的,如今澹台府内空无人迹,他的衣物皆被烧毁,这人去楼空的哪还有什么可留下的,当时我还硬要塞给他觉得拿着这些个字画书卷的也用不上,哪知今日派上用处了。”
燕妙儿见她唯独安放了两副棺材,还有一副是空着的,困惑不然:“阙儿,为何一副棺材里面什么也没有?”
苏阙生冷面孔宛然一笑:“怎会?这副是澹台颍川的,这副是我爹娘的,至于这副嘛,给我自个儿留的。”
“怎说这般愚话去了,这副我派人抬走看着心凉。”
“不,妙儿姐,留着它,定要留着它。”她竹青挑的眉睥睨几眼,面若含笑。
下十八层地狱也罢,永不超生也罢,无法登入极乐世界也罢,她已然失去了太多,失去的比得到的还要惨重。
燕妙儿顿生失色亦默不言,悲情感伤。
爹娘,澹台颍川,我会好好活着,我要让那些亏欠我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世间持有公平人道,日月乾坤,天时地利,因果报应,我要让他们忏悔一生。
她猝然跪在三副棺材前,看了眼。轻轻叩了三个响头。
虞晖深一代忠臣被人陷害,至虞家家破人亡,八年未能沉冤昭雪。
她不会善罢甘休,终要将那些畏畏缩缩之人统统揪出!
作者有话要说:
☆、亦喜亦忧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顾盼间又是一年匆别。
一年内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慕容玉儿有喜,二是,东河洪水泛滥。
清居殿在阳光的洗礼下,草木开花,绿叶成荫,奂奂灼灼,显得别致一格。
一年里,苏阙重新结识了云萧寒。
三年前,由于澹台颍川与云萧寒世交好友,在他的协助下她才得以除掉太子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恩惠她早已铭记于心。
云萧寒正二品,二十有五。俊朗星目,衣冠楚楚,这狷狂姿态在朝野之上可谓少见,他说话一针见血丝毫不避讳,得罪的官员与苏阙可比得。
这样的人满腹经纶更受皇帝重用。
清居殿浮雕横梁皆以木雕塑,装饰如生。
殿内,喜气一片,笑声源源不断。
苏阙掩着下颚,倾听那意气勃发的男子津津乐道讲述朝堂所闻所见。
“这武一郎听我之词,如噎住般面色铁青,欲吐无颜,我一番说辞朝上那些个鼠目寸光之人怎对的上来,个个跪地求饶,后来,圣上动之以情,将他们两个狗官收押大理寺,继而待查。”
“这么说来,武一郎与卓谌真有私下受贿咯?”她容颜窕冶,眼睛淡淡的含笑看着他。
“何止受贿之罪,强抢名女逼良为娼一条也少不得,而我所做的便是拨乱反正让朝野走向正轨。”云萧寒长篇大论的说的畅汗淋漓,大快人心,但觉口干舌燥便一个旋身依坐在长椅上,接过苏阙手中的龙泉茶喝了口。
他叼着杯角盯着她发呆。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苏阙摸了摸脸又摸了摸眼睛上一层薄薄白纱。
“瞎子。”他脱口一言。
“……”说的是她眼睛上的薄纱,遮遮掩掩的已经一年了,眼睛时而模糊时而清明时而刺痛,无奈太医让她每日都要在薄纱上上层药敷上方可。
“其实,你这样还是很美。怕是这宫里无人能有你这样的美貌,怪不得,怪不得四殿下每天往你这边跑的,忙得朝务都搁一边了,这红颜祸水说的一点也不过。”云萧寒摇了摇头,猖狂无礼的态度早已见怪不怪。
苏阙长眉掩鬓,笑靥姝丽,“瞧瞧云大人,内有娇妻相伴外有羞花暖床,我是红颜祸水,那云大人是什么?”
“哼!”他不以为然低咒一声,掀着懒散的眼皮撇了撇。
燕妙儿与浣儿悄无声息走了进来,在一旁听了去皆是窃笑。
“好啦,两位大人莫要再议论朝堂之事了,都来尝尝我这一手百年难得厨艺,是不是可比你们那繁冗的朝事更吸引人。”
自澹台颍川死后,云萧寒便常常来府做客,一来也有一年了,虽是刀子嘴,可这心却也不坏。
苏阙与他聊得欢,便常常邀他来,两人一见面皆是嘴巴不饶人,闹出一堆佳话。
“唔,燕妙儿的手艺真是此味只因天上有,地上难得几回闻。谁将你娶回去可真是百年修来的福气,不像对面只知干喝羹汤的人,一身野蛮武艺打打杀杀的,连个厨艺都不会。”云萧寒借机调侃道。
苏阙漫不经心的喝着羹汤,“好吧,我的云大人,你就继续放着糯香羹汤不喝继续取笑本公子吧。”
云萧寒对燕妙儿心生爱慕,谁人瞧不出他那鬼心思,只是她苏阙暂时还不能将燕妙儿交给这个纨绔公子,燕妙儿在她身边多年,怎能说放就放,还不知这人是否真心实意,她得细细斟酌方可抉择。
云萧寒边喝汤竹青似的眉眼眨了眨,对着燕妙儿赞不绝口,“妙儿的手艺真好,连我那夫人都未必有你这么手巧。”
燕妙儿被逗得嗤笑,“罢了,若是真的好喝,那云大人你可要全都喝完一点都能剩的。”
一听这话,眼睛一亮,云萧寒更加卖力了,喝完碗里的去乘瓷锅里,一个过程笨手笨脚的,闹的一窝笑话。
慕容玉儿随带了几个丫鬟准备去四皇子新纳的妃子程襄怡那儿去坐坐,好笼络下。
随即走到清居殿外,听到里面笑声一片,冷哼一声,邪恶一笑,撑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儿可真热闹,我自外面就听见你们这儿的笑声。”慕容玉儿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一身胭脂味酥骨,低眉环视四周。
苏阙等人笑声皆止,纷纷转身看向那不速之客。
云萧寒离开席位上前朝她一拜,“微臣云萧寒给玉妃娘娘请安。”
“嗯,免礼。”她睥睨他一眼,傲慢道。
苏阙走了去,行了个礼,“不知玉妃娘娘大驾光临,如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浣儿给玉妃娘娘搬个凳子来,要上好木质的,玉妃娘娘身怀六甲可不能掉以轻心。”
“是,主子。”浣儿挑来挑去搬了个上好的红木椅让她坐。
慕容玉儿身穿湖蓝色绢丝长裙,领口啐花呈白色,绸带自腰处环绕在手腕处显得仪态大方。
已怀孕四月多了,念在腹中的胎儿,桓墨婴对她可谓尽心尽力,照顾的无微不至,连这清居殿都很少来,一下朝堂便去陪她,偶尔来了次却连喝茶的时间都要被慕容玉儿给占了去。
浣儿与燕妙儿看在眼里,火在心里。
慕容玉儿发髻如云,低头摸了摸微隆起的肚子看了看四周,眼睛很是困惑的问:“近来,怎不见澹台颍川前来,他最近很是繁忙么?”
此话一出,落地无声,苏阙原是微笑的脸上结上一层冰霜,你今日是来挑衅的不成?
慕容玉儿身边正得宠的丫鬟雅阑低声不屑的提醒,“娘娘忘了,澹台颍川与大皇子勾结谋私,被皇上处斩,后来司法一场火就将他们活活烧死了,这事已过一年了,怎么娘娘老是健忘呢?”
“确是确是,瞧我这记性,老早的事了竟都忘了,或许有孕在身很多事都容易忘却,想到腹中的孩子是八殿下的,我就好幸福好期待他的诞生,他一定与他父亲一样博学多才,招人喜爱。”慕容玉儿脸颊嫣红,一脸幸福看着苏阙,对她招了招手,“小公子要不要来摸摸我的孩子,他出生后还要唤你一生姑姑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