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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别在即,总是道不尽千言万语。
“我们走了。”
左虓牵着情岫跪下,给几位长辈磕了头,然后便要上车。
“等一下。”情岫把他袖子拽了拽,“还有吱吱呢。”
全家人都来了,独独不见左芝。左虓问左夫人:“母亲,小妹呢?”
“许是没起。要不你等等,我这便差人去喊她。”
左虓想了想,摇头:“罢了,等她多睡一会儿。日后若是嫁了人去到婆家,便不能这般惬意了。母亲,他日给小妹选夫婿,让她自个儿挑个中意的,京里那些官宦子弟没几个好人,媒人的话听不得。她喜欢的就最好。”
左夫人一怔,随即笑了,眼里泪花点点:“瞧你,这么早就为妹妹打算起终身大事了,比我这当娘的还急。怕什么,过阵子等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商量。好了去吧,船定是早早就等在码头了。”
再次拜别,两人终于上了马车,靛蓝布帘一放,遮住几位亲人的面庞。左虓赶紧转过头去揩掉眼角泪珠。
是的,根本没有什么来信,姑奶奶也并未病重。一切都只是左虓的一个借口,带着情岫逃离上京的借口。
他不能看着情岫回去再嫁驸马,这么深爱着她,怎么能忍受和别人分享她?
自私是人的天性。爱的深了便有占有欲,不论男女。
到了码头,左虓下车,把阿荣叫到一旁。
“你带着他们去江州,拿我的信到李府上拜见,就说老太太挂念姑奶奶,差你去问声好。完事后你们就别回上京了,那个红木匣子里有你们的卖身契和几百两银子,你拿去分给大伙儿,做些小生意,讨房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说罢,左虓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叠信交到阿荣手里:“我还有一件事托付给你。你自个儿算着日子,隔一两月便送一封信回上京。信是我亲自写的,他们见了信就只道我还在江州,短时间内不会起疑。反正现在也别无他法,能瞒多久瞒多久,日后若是败露有人寻上门,你就说都是我的主意,其他一概不知。”
阿荣揉揉眼眶,哭着说:“小的愿意一辈子跟着世子您,您别赶小的走……”
“没出息!”左虓照例给他脑袋一巴掌,“跟了本世子那么久,怎么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就知道哭哭啼啼的!你从小卖身在我家,虽然跟着我吃穿不愁,但怎么也是奴才命,现在还你个自由身难道还不好了?鼠目寸光的家伙……”
阿荣不敢再哭,吸吸鼻子,接过信揣进怀里,又问:“那世子您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唉,走着看吧。”左虓挥手赶人,“快走快走,咱们主仆一场,从此就天涯各路了。”
阿荣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船,船夫撑杆离岸。左虓看着小船沿河渐渐远去,最后只成为一个小黑点,淹没在广流浪潮之中。
“走吧。”
左虓牵起情岫的手,转而去租了另一条小船。
船家问:“客官要去哪儿?”
左虓想了想,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笑纹:“江州。”
船舱内情岫摘了幂篱,露出一张妖娆小脸,写满疑惑:“九虎相公,我们为什么不跟阿荣他们坐一条船?”
左虓为她理了理头发:“我们俩单独在一起不是更好?无人打扰。”
情岫了然,笑道:“原来你是怕吵呀!嗯,我也不喜欢人多闹哄哄的。”
左虓拥着她,把下颔支在她肩头,问:“那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来,一个院子三间小屋,房前栽棵树,下面摆个小桌子泡茶喝。”
“好啊好啊,”情岫扳着指头憧憬,“还要在墙角种满令箭,五月的时候开花,红艳艳的多好看。院子里要有口井,夏天的瓜果放在水里冰了再吃,嗯,树的话就种红梅,不然冬天都没方小说西可看,梅花映衬雪景……”
左虓闭目“嗯”了一声:“好,就买这样的院子。”
竹根吠犬隔溪西,湖雁声高木叶飞。
近听始知双橹响,一灯浮水夜船归。
入夜船家泊舟靠岸在半道一个小村落,左虓给了船夫银钱,差他去买些素食回来给情岫,剩下的便让他打酒喝。船夫乐呵呵接了钱,连声道谢,赶紧下船去张罗,他家婆娘留在船上,给两位客官烧水净脸。
船头挂起一盏纸糊的小灯笼,上绘双鱼,点点昏光倒映在水面上,好比星星掉进了江里。
情岫有些晕船,前半日还高兴地推开窗户看景,下午便不行了,头晕目眩脸色发白,呕了好几次。
船大嫂敲敲客舱的门:“客官,热水来了。”
左虓推开木头板子,出门接过铜盆:“有劳大嫂,多谢。”
“不谢不谢。”船大嫂抬眼一看,只见里间小床上躺着个模样出众的夫人,微微阖着眸子,小脸恹恹,床头痰盂里装了些呕物。
她见惯了这样的事,遂问:“贵夫人坐不惯船罢?奴家那里有些酸枣子,吃了能止吐的,这就给您拿来?”
左虓正在发愁,赶紧拱手道谢:“求之不得,谢谢大嫂。”
船妇一笑:“嗨,都说别谢了。公子也忒客气了!等等啊,马上就来。”
妇人一走,左虓便拿热巾给情岫揩去嘴角污渍。他动作轻缓温柔,一对月眸专注极了,只是嘴角紧绷显露出内心的担忧。
刚出来一日便这样了,他很害怕养不好她。
“九虎相公……”
察觉到脸上热乎乎的,情岫睁开眸子,弱弱唤了他一声。
左虓赶紧扶她起来:“是不是还想吐?”
情岫摆手道:“不吐了,肚子都空了呢……我们现在哪里?”
“一个村子边上,我也叫不出名字。”左虓洗着绒巾,道:“你别怕,今儿晚上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歇。”
“我以前觉得坐船好好玩的,谁想得到这么晕……”情岫苦恼,“去江州还要坐小半月的船,我怎么办呐?”
左虓笑道:“不怕,你觉得晕我们就停下来,等你好了再走。一路慢慢走,总能到的。”
情岫眼睛大睁:“可以吗?不是要赶着去见姑奶奶?”
“你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阿荣他们先到了会把方小说西送去的,甭担心。”左虓摸摸她的头,轻轻叹气,“跟着我让你吃苦了。”
“不呀,我最喜欢跟着九虎相公了。”情岫靠上他肩头,“跟谁都没跟你在一起开心有趣,我喜欢和你一起。”
左虓曲指刮了下她鼻头一下:“长不大的小懒猪……”
过了一会儿船大嫂送来一碗黑褐色的酸枣蜜饯,情岫吃了一颗就皱起眉头,吐吐舌头:“唔好酸!”
“嫌酸就别吃了,仔细牙都酸掉。”
左虓说着就去端碗,情岫急忙把碗往怀里一藏,脆生生地说:“我要吃我要吃!嘴巴里没味道,吃这个刚刚好。”
左虓忍俊不禁:“不仅是小懒猪,还是小馋猫,更是咬人的小狗。说你小禽兽真是名副其实。”
“。”情岫恼怒瞪他一眼,嗔道:“你才是禽兽呢,老是咬我胸口,色狼!”
左虓一听,立马做出饿狼扑食的架势,往情岫身上扑去:“小狐狸精翅膀硬了,竟然敢顶嘴?欠收拾!”
“咯咯咯……”
情岫被他挠痒痒笑个不停,躲了半天终于挨不住求饶。左虓这才收了手,抱住人躺在床上喘气。
旁边有船经过,一波水浪打过来,惹得船身左右晃悠。
左虓也有一瞬眩晕,他出神望着头顶,兀地问:“你跟我走后不后悔?毕竟……那是你母亲。”
血脉相连,就算没有养育之恩,情岫也应该想见女皇一面才对。
“我生下来她就不要我了,明明知道我住在哪里,却一次也不去看我。”情岫口气里含着哀怨,“我觉得她肯定都不喜欢我……既然这样我还是不要回去好了,免得见了面更伤心,相见不如不见……”
话虽如此,可她心底如何不想见?只是多年来她都习惯了没有母亲,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对方居然还是名动天下的南楚女皇,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一时之间,情岫手足无措,她还没有做好相认的准备。
左虓低唇吻上她的额头,道:“你若是想见她,告诉我,我带你回南楚。”
在此之前,只希望美好的时光延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因着要将就情岫,小船行行停停走得极慢,三四日不过才行出百里。这天中午江上起了大风,船家赶紧停舟靠岸,在一处湾里避风。
秋季过半,江上刮起寒冷北风。凛冽风声嗷呜呼啸而过,打在脸上跟刀子划过似的。
“阿嚏——”情岫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头,“这天说变就变了。”
左虓把氅子搭在她身上,边系边说:“穿厚点,生病可就麻烦了。我出去问问,今夜我们最好到岸上住。”
说罢他便走了出去,嗖嗖冷风狂灌,他赶紧反手把舱门关上。
天空阴霾沉黯,昏昏欲黑。盘旋秋风裹着树叶在空中乱舞,枯枝摇曳相互碰撞,噼噼啪啪胡乱作响。
左虓沿着码头往里走,走过一段长堤,踏上青石板铺成的古城小道,正跟路人询问此地的客栈。
“左世子。”
乍闻此声,左虓如识魔音,愕然回首。
古篱站在背后,嘴角噙着暖笑,狭长的眸子看着他,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酒壶啊酒壶,要私奔也要先KO掉咕咕才行啊!
58、第五八章 细黄枝,语诀别
猎猎秋风呜咽。情岫在船上等了许久也不见左虓回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出去寻他。
船工夫妇也躲在舱底避风,两口子烫了壶酒对饮,微醺三分,竟然没察觉到情岫走了出去。
跨过甲板上了岸,情岫抬头方见小小码头泊了十来只船,有大有小,看来皆是来此避风的人。堤上行人倒不多,两三人行色匆匆,都拿袖子捂住脸,急忙往城里走。
情岫拉过披氅上的帽子盖住头,纤手紧抓领口,随着他人步伐也往城里走去。
同样踏上青石板的古城小道,情岫看着眼前的岔路口犯了难。
“九虎相公是往哪边去的?”
左右张望一番,街口有家茶铺子正要收摊。情岫走过去问那老板:“老板,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蓝色衣裳的男子?二十岁,眼睛亮亮鼻子高高的,长得很英俊。”
“没有没有!”老板忙着收拾,头也不抬就挥挥手,满脸不耐,“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我哪儿记得住。”
“哦,打扰了。”情岫有些失望,不甘心望了望街尾,自言自语道:“相公哪里去了……”
“你个老不死的还在磨蹭什么?跟谁说话呢!给老娘快点收拾,不然仔细你的皮!”
从墙边一扇小木门冲出来个胖女人,嗓子高亮吓人,她风风火火地奔来,一把拧上茶老板的耳朵:“窝囊废蠢货!叫你收个摊子也这么慢,今儿不想吃饭了?!”
老板“哎呦哎呦”叫着,抱手求饶,一副软相:“娘子饶命饶命,我没偷懒,这就收拾,您松手松”
“快点!”胖女人狠狠一甩手,把撸起的袖管放下来,叉腰道:“这天气忒怪了,定要起场风浪……”
话说一半她忽然看见站在旁边的情岫,虽然整个小娇人被披氅笼着,但帽檐下的半张小脸确实格外妖娆。还有露出来的手上戴着根绿得能滴出水来的镯子,如嫩葱般的手指头上套着红蓝宝石戒指,也是价值不菲的。
胖女人先是一怔,继而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