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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着三姐,低声地取笑道:“三姐这下可是称了你的心了,小木候爷果真是一表人才呐!你啊,就早日等着成为候爷夫人吧!”
第2卷 惊鸿一瞥
三姐羞得满脸通红,一手伸过来捏着她粉嫩的脸颊:“好你个四丫头,平日里看你最为文静,原来也是个贫嘴的主!”
姐妹俩躲在厅后,厅前喧嚣之声掩盖了她们的嬉笑打闹声,不料,大厅倏然而静,姐妹俩也连忙掩嘴,只听得一声公鸡腔突兀而响,犹如在黎明破晓之时打了一个鸣:“太子殿下驾到!”
是太子!是太子来了!
三姐大着胆子,以涂着凤仙花的纤纤玉指挑开了帷幄一角,筱冉不敢正眼瞧向大厅,她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在此时犹为分明。
他是当朝太子,是未来的国主,将是天下最具权威的男子!
而自己,将会在三年之后成为他的妻……这是皇帝对曾家独有的恩宠!是曾家无尚的荣耀。
他将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要相携到白头的良人?
“四丫头,你快看,太子殿下长得真是俊俏啊!”
于是,三姐的声音落下之时,她便这样不顾一切地去寻找他的身影……
茫茫人海,她一眼将他望尽眼底!
俗世红尘,凡音俗语顿觉消弥,她定定地望着这个高贵如神的俊逸少年。
他乌黑如缎的长发及腰,顶着金光闪烁的双龙冠,一手负后,一手搁于胸前,步履从容坚定,仿佛是从生命的彼岸行来。
所有人都齐齐而跪,齐声附和道:“恭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千岁!”
他鹤立鸡群,杏黄色的袍角无风自飞,龙睛凤目,只稍轻轻一挑,便让整张脸都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他俯身亲自扶起曾孝全,双肩红色冠穗跟着垂下,当他华丽的声线穿过冠穗响起时,筱冉便自然而然地想起自己在月下轻抚的那一首高山流水,韵味自在,别有风情。
第2卷 惊鸿一瞥2
“曾相请起,众卿请起,今儿个是曾相大寿切莫因为本太子的出现坏了大家的兴致!”
筱冉定定地望着太子靳,他这般丰神玉姿,这般优雅从容,不觉得自己竟有几分痴了。
兴许是太子靳感觉到了帷幄之后尚有人在,他的视线竟然穿过层层人海,迎上了那双正对自己侧首而望的一双眼睛。
惊鸿一瞥,短暂如燕惊羽飞,筱冉匆忙转身,帷幄放下,不曾想,那道温柔而凌厉的视线竟成绝唱,空中的那一次对视竟成了生命中唯一次的交集,已然成诀别!
十二月初十,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酉时初,宫中派人来宣曾孝全进宫。筱冉记得彼时一家人正围坐在一起吃着兄长曾陌围猎而来的野麂肉,父亲匆匆换上朝服,在一家人的目送之下顶着白雪覆盖了的马车进了宫。
那晚父亲没有回来,可是,去皇宫里探信的人回来后却带回一个让这个琉璃白雪世间皆为之碎裂的消息——太子靳猝死于景明宫!
三姐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筱冉正和奶娘连并几个贴身丫鬟在描着花样。
“四丫头,太子死了!”
脑海里迅速浮现起数日前那个丰神玉姿的少年太子,筱冉身子前倾,顿觉眼前一阵漆黑,那个深烙在脑海里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四丫头!”
都道是金玉良缘配,怎抵得过无常性命?一场镜花水月,分散离合早前定。
筱冉想人生最为悲惨的不过如此了!
却不曾想,那大雪纷飞夜里,父亲亲手给她灌下毒酒,让她与太子共赴黄泉,做一对鬼鸳鸯!
犹记得自己独坐揽镜前,小脸上泪痕尚存,阿贵伯擎着雕漆托盘,内放琥珀杯,佳酿美酒香气四溢。
父亲说:“筱冉,你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好好拾掇一番,下去陪太子吧!”
不容自己退怯,不容自己为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次争取,她小小的身子被阿贵伯紧箍,父亲捏着她的下巴,将那一杯暖肚噬心的毒鸠灌进了她的嘴里。
第2卷 灌下毒鸠
生死茫茫,她来不及哭,来不及求,甚至来不及看一眼亲娘抱一下最亲的三姐,十二岁的小小生命就这样夭折在自己亲生父亲的手里。
她怒目圆瞪,泪水藏在眼眶里,却仍是不肯掉下来,看着高高在上的父亲,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追问:“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曾孝全无言以对,筱冉生命最后的那一句“为什么”也许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柔软点,让他不胜愧疚,兴许是无法面对,他转身而去。对阿贵伯吩咐道:“阿贵,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安抚夫人,就说四丫头服毒自尽追随太子去了!”
如今,筱冉面对着范氏一门,虽说大难不死,可是心绪不定,数日之内遭逢如此变故已教会她对人应有的防备之心。她如今尚无法确定范氏一家是否善辈,自然不能将亲手父亲毒害自己之事以及事后自己如何会在棺中死而复生之事告知于他们。
范进曾在官场得意几十年,进退自有分寸,他心中自是明白这个女娃身上必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她防心正浓,自己也不想过多地再一次卷入不必要的政治纠纷之中,心想,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一折腾怕是不得了,接下来善后之后免不了还得折腾一番,我们还是快快出了这太子陵再说吧!”
地处陵墓,又亲眼目睹了这等怪诞荒唐之事,林氏觉得自己的头痛病亦开始发作了,不知为何,心底里有一种怪异的想法。
——也许那平静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
筱冉点头,她眼看着范氏一家衣着朴素,对于当年武敬候参于谋害三皇子一事也略知一二,被贬看守皇陵,没有皇帝御旨更是被责令不许迈入京都一步。而将他们推入这万丈深渊,不给他们有任何翻身机会的正是自己的父亲曾孝全的毒辣果决手法。
第2卷 太子棺前
如此一想,面对这一家人她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只得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绣以鸳鸯的红色裙摆扫过青玉石案,并蒂莲花鞋停在案侧,她抬起头,凤冠之上攒珠晃动,映在她的濯水清眸里好似流光闪动,又如泪珠均涌。
伸出手,抚过那具葬着她夫婿的棺木,浅音低啭:“太子殿下……”
走在她跟前的范家人听得她的声音都停下了步子,静静地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娃,虽然她是曾孝全的女儿,可是,她的静默和坚韧以及面对自己悲惨命运时波澜不惊的态度让范进打心底里折服。
“小姐,太子已去,你请节哀!”
说话的是李氏,她倒退一步伸手去牵筱冉,那知筱冉竟拂了她的手,如刚刚一般,撩着大红色裙摆,对着他们再次跪下。
“筱冉感谢各位的搭救之恩,只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各位能……再帮一次以了心愿……”
范进不曾搭话,好似知道她所要提出的要求是什么,并在掂量她的请求被说出之后自己是否能有勇气答应。
“你想开棺再看一眼太子?”
那个佝偻的身子掩于众人的身影之后,他像似怕被筱冉再次看到自己如鬼魅般恐怖吓人的样子,连便说话时也不将头抬起。
筱冉望向他,已没有了刚刚开箱抬头初见那一刻的恐惧,她咬着嘴唇,视线扫过范奇之后又重回到范进的脸上,怯生生地答道:“是的……”
范进摇头,儿子儿媳怜悯地看着她叹气,最后林氏抚着自己泛疼的头道:“曾家小姐,不是我们不愿意了你的心愿,这私凿太子陵一事我范家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了,好在救人一级胜造七级浮屠到也不怕被降罪,如若再开了太子棺枢怕日后追究起来,我范氏会有灭门之祸啊!”
第2卷 不见尸身
筱冉自知自己在强人所难,只得低头敛眉,其神甚是可怜,其形更是可爱,如此这般乖巧模样竟让人对其生出怜爱之意。全家人相互而视,到觉得是他们铁石心肠,枉顾了一个十二岁女孩心底里最为哀怨动人的美丽心愿了。
“帮她开棺,让她看一眼吧!”还是范奇。
这沙哑无力的声音好似浮水上面的一株枯木,乍听之下只觉得阴森森地吓人,仔细体会之后却发现,凡是他说的话范家人尤其是其父范进都会依言照做。
“好,反正这大不敬之事做过一件也是做,做两件也是做!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再开一次太子的棺枢又如何?”
于是,当厚重的棺盖松动之时,站在底下的筱冉小脸仰望着范家长子范弘,范弘推开棺盖,筱冉正欲伸手,望范弘能拉自己一把,上得青玉石案。
却听得范弘发出一声“啊”,范进和范初闻声同时跃上,连便范奇也被震动,忍不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范进哆嗦着嘴唇,定定地望着那一张黑暗中正仰望着自己的小脸,他手指轻颤,声音更是颤动:“棺……棺内……无人!”
“……”
筱冉倏然之间睁大眼睛,仿佛没有听清,亦或是听清了却难以置信,一字一句地问道:“您说什么?”
“曾家小姐。”范初接话,语气里也是掩藏不住的惊愕,“这棺内没有太子的尸身!”
说完之后,他将手伸给筱冉,筱冉机械地将手放到范初的掌心,被他轻轻一拉,便上了青玉石案。
——朱红棺木明黄绸缎垫底,棺身镂刻着繁复的花纹,翡翠玉枕,琉璃宝塔,古铜宝镜,纯金如意……
第3卷 疑云重重
满满一棺材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独独没有太子靳的尸身!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太子呢?
他是死是活?
若是死了,他不应该名正言顺在葬在太子陵么?
难道他还活着?
如若活着,他高居太子之位又何苦大张旗鼓地举办这一次葬礼为自己掩盖伪死真相,还非得让自己成为他的冥妃,要和他合演一场阴婚闹剧?
可是……自己明明也是局中人,为何不知局中事?
到底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太子……你猝死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
为何我亲生的父亲会忍心下毒于我?
她想答案,答案是什么?
眼前仿佛晃动着那一道停滞在记忆深处的视线,隔着玄青色的帷幄,她在幽暗的后厅迎上那惊世一瞥……
心口一滞,眩晕感袭来,那一棺材的奇珍异宝皆成了幻影!
她小小的身子和满目疮痍的心灵,已无力承受这一场又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下!
一双手臂有力地托着她瘦弱无骨的身子,世间万物浮动之后,眼前赫然出现一张骇人的褐色面具!她已不再对他感到恐惧,只是将沉沉的脑袋靠在这个人的肩膀,闭上眼的最后一刹那,她似看到了面具之后如星般璀璨的双眸满含着悲悯怜惜之情!
第3卷 守墓少年
“守墓人!守墓人!”
冰雪初融的早春,褪粉梅稍,试花桃树,素衣少女手拣罗裙一路轻跑,长至膝盖处的黑发随着她跑动的姿势轻摆。
“守墓人!”
少女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