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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仿似没有看到末白眼中的敌意,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扣紧了置于未央腰间的右手。
未央身子一倾,微微向他移近半分。
未央一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他笑的高深莫测的一张脸。
再看到末白眼中燃烧的妒火,未央突然就慌乱起来。
流火猜的没错,她不过是要用自己跟他的亲密举动来向末白澄清她不是夜赖雅的事实。
可是这一刻,看到两个男子针锋相对恨不能将彼此一掌击毙的阵势,未央却是后悔了。
眼下的情形好像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如果发展下去——
她真的不敢确定,这两个人会不会就此大打出手,并一直耗到两败俱伤。
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到了这一步,她却对自己引起的事端有些无可奈何。
三个人相对而立,空气中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未央隐约觉得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三人之间悄悄的改变了,但究竟是什么她却又说不出来。
“末白公子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不恭吧!”流火的眼睛依旧微眯,带着一丝精光落在末白的瞳孔深处,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出言不逊而有所不悦,出口话虽然闲散,落在耳中却都是冷的,“就算要喧宾夺主,似乎也该有个限度,这里可不是你西华境内。”
“难道流火公子还以为这是你北越的宫廷不成?”末白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毫不客气的反驳,手下一个轻巧的翻转,手腕便从流火的掌控之下滑了出来,一把抓住未央的左臂。
流火见状,凤目中寒光一闪,迅速由未央腰间抽手,抓住她的右腕。
“你——”末白怒极,素来冷淡的眸中凝满杀气,狠狠的盯着流火,“放开她,否则我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流火不以为意的摇头浅笑,突然神色一敛,冷声道,“你凭什么要我放手?你说这话不觉得很没立场吗?”
末白一怔,目光下意识的瞥向未央,眼中有一丝伤痛的神情划过。
说这些话的立场是吗?他确实没有!
如果说她是南野王朝的皇太妃,那么这话该由风黎歌来说。
如果说她是北越的长公主,夜流火便是她的兄长。
只有他,在这个尴尬的境地之内变得立场全无。
可他就是不甘心就此放弃,就算知道流火是她哥哥又怎样?
就算明知道方才那一幕不过是一出刻意的戏码,他依旧还是被灼伤了双目,嫉妒的近乎发狂。
“我再问你一次,你放不放手?”嘴角扬起讥诮的笑纹,末白重新将目光移给流火,声音冷静也下来,清冷一如来自地狱的冰渣。
虽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跟末白争什么,潜意识里却有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流火,不能放手,不能将未央放开。
“不放!”流火冷声一哼,脸上早就没了玩笑的意味。
“好!”末白由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然后几乎是在同时,末白突然放开未央的手臂,一掌挥出,直击流火左肩。
流火眼中寒芒一闪,一个迅捷的闪身,侧身避开他的掌风。
未央被两人出手之时冷厉的杀气逼退到亭子一角。
黑白两道身影顷刻间纠缠在了一起,就像对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未央刚刚站稳的身子就定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隔着亭外的灌木丛,远处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宫人。
一群人碍于这三人的特殊身份而不敢走近,都站在小路的尽头交头接耳。
窃窃的私语之声间或传来,流火跟末白却置若罔闻。
本就是一瓢祸世之水,未央对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顾忌。
可如果眼下这件事传出去,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北越未来的储君和西华暗中控权的皇子为了南野的皇太妃大打出手,这样一则消息传出去,只怕到时轰动的就不仅仅是南野这一片天下。
黎歌会因此颜面扫地不说,就连流火在国中的地位也会受到威胁,至于末白,更是会有性命之忧。
这代价,太大。
脊背上的冷汗一丝丝冒了出来,未央微醺的醉意已经醒了八分。
“住手!”
一声清亮如雪的断喝之声响起,眼前混战在一起的两人同时一怔。
末白击出去的双掌收势不及流火又疏于防范,这一掌就重重落在了他的右胸口。
“嗯!”流火闷哼一声,末白也是脸色微变。
但两人却还是不约而同的住了手,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未央目光清冷如冰的走上前来,看到流火额上泌出的一层细汗,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蹙,却没有问及他的伤势。
“两位公子若是有意切磋还是改天吧!”未央面无表情的扫视一眼外围围观的宫人,随即收回目光,冷声道,“今天太晚了,扰人清梦可是不好!”
这不过是一个台阶,流火明白,末白也明白。
方才急怒攻心一时冲动的动了手,这会儿再权衡其中利弊,方才发现各自的莽撞。
流火在北越国中的威望虽没有达到一呼百应的地步,但其实对于眼前这点小状况他倒不是很担心。
只是未央如此一说,他便来了兴致,不动声色的应阶而下。
揉了揉胸口,流火转向末白,微微牵动嘴角,说道,“末白公子深藏不露,本王甘拜下风!”
他的场面话说的很漂亮,听上去也诚恳。
如果忽略掉前一刻彼此眼中分毫不差的杀气,也许真会有人相信他们不过是在切磋而已。
各退一步,眼下的尴尬便可迎刃而解。
末白处事一向都极有分寸又沉得住气,只是这一刻看着他脸上丝毫不肯放松的表情,未央突然就有些不确定。
这一晚末白的反应太过激烈,激烈到根本就不像他自己。
未央只想快些化解眼下这种困境,于是便强作镇定的开口,“时候不早了,本宫就不强留二位了,这便请人送二位公子出宫!”
她刻意的提高音量,以便让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说罢,微微一笑,便要转身去招呼远处的宫人。
“怎敢劳烦娘娘!”流火先一步伸手制止她,嘴角邪魅的勾起,没事人一样的看向末白,道,“我等自行离去就好!”
末白没有说话,目光一直落在未央淡然的面孔上,这会儿在流火的逼迫下才不得已移开目光。
只是流火眼中那点似笑非笑的神采却让他看了突然就更觉恼火。
“跟我走!”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未央一惊,整个人已经凌空而起,被末白拥着飞身而去。
“娘娘——”周遭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慌乱的惊叫之声。
流火虽然就站在两人身边,却没有想到末白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未央,一时大意,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抬脚去追。
却不想稍一提劲,胸中便有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楼玉闻声赶来,刚巧看到流火吐血的一幕,大惊之下,急忙上来扶他。
“公子,您没事吧?”楼玉蹙眉,面冷如冰的年轻将军脸上少有的现出一丝担忧之色。
流火被楼玉一拉,脚下动作稍缓,再抬头的时候眼前已经失去了未央跟末白的影子,眼神不由的一黯。
“我没事!”流火摇头,眼睛定定的盯着方才二人消失的方向。
楼玉站在旁边,觉得他神色有些反常,却也不敢多说。
良久之后,楼玉终于忍不住开口,试着问道,“需要属下带人去看看吗?”
流火没有马上回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用右手的中指轻轻把唇边半干的血迹抹净。
楼玉急忙递过一方帕子,流火接了,面色顷刻间已经恢复沉静。
楼玉一怔,甚至怀疑前一刻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用!”一下一下把指尖的血迹抹净,流火转身把帕子塞到楼玉怀里,大步离去,“这里的事,还是交给风黎歌自己去处理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打了开打了,大家速度来围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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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尽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双脚重新落地的瞬间,未央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顷刻爆发。
她几乎是怒吼着逃离末白的怀抱,站在一步之外的地方恼怒的看着他。
末白这样激烈的反应让她猝不及防,明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这时却只是震惊的无法自己。
“你知道一旦这件事传回西华会是什么后果吗?”未央暗暗咬着下唇,恼怒的质问。
她的眼神凌厉,像一头凶猛的小兽,只是这一次她面对的却是末白。
并不是把他当做敌人,只是心里那种懊恼更恐惧的情绪结起来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死了。
她从不曾想到,冷静一如末白这样的个性,竟然也会不顾大局,做出这样出格的事。
一旦这一晚发生的事传到西华王的耳朵里,再联想到近日来西华国中所发生的一切,他很快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西华王不会放过他,广陵夫人更不会让他威胁到自己儿子的皇位。
纵使现在他可以游刃有余的于暗中操控西华国中的一切,可一旦双方的关系进入白日化的战争状态,很多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法预料。
推翻一个巩固的皇权有多难,未央心里很清楚。
末白从来就不是个莽撞的人,隐忍这么多年,他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如今他却走了这不按章法的一步棋,把自己推到这样一个风尖浪头的境地。
他——
“我知道!”末白冷声的说道,面色阴郁,“我会处理!”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跟未央说话,未央听在耳朵里,不免微微一愣。
她抬头,诧异的看向末白,“处理?怎么处理?举兵造反还是谋朝篡位?”
“那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末白不以为意,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现在听我把话说完!”
一句话,让未央愣在当场。
他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么不顾后果的事,竟然就只是为了要这一个机会把话说完?
“什么?”未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答应过会听我把话说完!”末白重复,语调跟表情都一样的毫不掺假。
未央怔怔的看着他认真的眸子,半晌之后却是突然冷笑一声,“凌末白,你疯了吧?”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我是疯了!”末白毫不避讳的吼出来,一把抓住未央的手腕。
未央被他大力一拽,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就向着他的方向倾去,额角撞在他胸膛上。
不给未央反应的机会,末白的手臂就势收紧将未央紧紧的圈在怀里。
隐约熟悉的味道盈满鼻息,未央抵在他胸前下意识要去推他的手突然就变得那么的无力。
丝丝暖意透过末白胸前单薄的衣衫印刻在未央的面颊上,未央甚至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
一下。两下。
心底的坚冰一层一层的融化,变成汹涌澎湃的热浪萦绕。
那一瞬未央没有再去思考自己是谁,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毕竟这是她一直以来都那么渴望的怀抱。
身体的反应在大脑之前,她缓缓伸出手臂,回抱住末白的腰身。
纤细的手指在末白身后紧紧相扣,想要就这么抱紧再不分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经历了一世的光阴,也或许只是时光飞纵间那么渺小的一瞬,末白的低哑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带着仿似穿透时空的沧桑。
他闭上眼浅浅的叹息,音波在空气中流转,有痛苦的味道浸染其中。
“别再折磨我了!”他说,“阿雅!”
阿雅!
呵,说到底,她在他心里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个名字的束缚。
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