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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管父皇有过多少的新宠旧爱,母后她还是北越王朝的皇后,我还是宠冠后宫的嫡长公主。
我一直随母后一起生活,父皇偶尔会来母后宫中,母后迎接他的也只是那么无懈可击的一个笑容。
我想父皇是不喜欢母后这样的笑容的,所以他来看我们的机会渐渐减少,直至最后,一个月我也难得见他一面,但似乎母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闲暇无人的时候母后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朝向东方的那扇窗前看窗外的风景,也就只有在那一刻她才会敛了笑容,眼眸中换上淡淡的哀伤。
我想母后是不快乐的,可是我不问,我就只是站在她身后远远看她的背影。
后来母后不在的时候我就踮起脚尖趴在窗口学着她的样子往外看,我看到的不过是一面墙,爬上窗台,越过那面墙再看,那不过是另一面更高的墙。
就在我困惑的时候九哥突然出现,他把我从窗台上抱下来,牵着我的手穿过华丽的回廊在一处僻静的小河边停下来,开始一颗一颗的往河里丢石子。
九哥说在那重重宫墙之外,离北越王朝遥远的东方有一片蔚蓝的大海,大海上有翻滚的波涛,美丽也震撼。
他说在那片海的深处有一座神秘的岛国千屿国,那里是母后的故乡。
母后的故乡?
我低头从系于腰间的小袋子里取出那颗硕大的黑珍珠,双手捧着呈于阳光下。
“可母后说她的故乡在这里!”
九哥看着我认真的表情无奈摇头,他也解下腰间的小袋子从里面取出同样的黑珍珠在阳光下观摩,瞳孔慢慢变得深不见底。
九哥的表情变得更加深刻,他告诉我黑珍珠是千屿国的国宝,当年母后远嫁,外公知道自己与母后此生再没有重聚的可能,所以将宫中最大的两颗黑珍珠赠予母后,留作纪念。
离开千屿国之后,这便是母后最珍贵的东西!
九哥用他宽厚的手掌握着我的小手,将那颗珍珠一并包裹,神色凝重的注视着我茫然的眸子,他说:“阿雅,你能明白这颗珠子的分量吗?”
他的话我不是很能理解,可是他眼中浓重的神采让我不敢小觑,只是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他就笑了。
虽然有一双跟母后一样睿智的深瞳,可九哥是不常笑的,我歪着头,看阳光下他依旧冷硬的面部轮廓,便也跟着笑了。
我安然的趴在他的膝盖上捧着手里的珍珠痴痴地看,心里充斥的都是满满的幸福。
九哥只陪了我一会儿就被他的小太监叫走了,行色匆匆。
虽然从没有人跟我说过什么,可是我知道,这是因为快打仗了,宫里的宫娥太监说到这件事都讳莫如深。
南野王野心勃勃,近日来在两国边境大量屯兵,意图不轨,我们北越却是兵虚国弱,眼下唯有国力强盛的东敖能助我们度过这场劫难。。。。。。
家国天下,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有疼我的九哥,我还有爱我的母后!
九哥走后我又一个人躺在湖边的草地上晒了会儿太阳,然后就睡着了。
我觉得我是梦到了九哥口中的大海,醒来看到的却还是脚下安静的一条河流。
我将手里的珍珠重新收好,再抬眼看向遥远的近乎不存在的东方,母后的故乡究竟在哪里呢?
那天我回去的很晚,很意外的,我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父皇。
父皇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母后却跪在他脚下,她几乎是带着乞求的神色拽着父皇龙袍的下摆,不住的落泪,“皇上您有那么多的儿子,臣妾却只有流火,你不能这样对他!”
我木然的站在殿外,不是很明白眼前正在发生的事,父皇看到我脸色就更加阴郁,他愤愤的抓着母后的手腕逼视她眼中的惶恐,他说,“因为西华送出的是最受宠爱的公子末白,为表诚意,我北越非流火不可!”
父皇甩开母后的手,大步离去,母后想要扑上去却只抓到了冰冷的空气。
那个晚上母后没有让奶娘把我带走,她把我抱在膝盖上,轻柔的抚摸我的发丝。
我仰着脸看她眼中浓重的哀伤,“母后是舍不得九哥吗?”
母后诧异的低头看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抓住我稚嫩的指尖凑近唇边轻轻的吻着,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掉。
我们想依附东敖度过这场危机势必要付出代价,除了金银财富,东敖王还点名要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作为人质才肯出兵相救,而夜流火是北越皇位的继承人。
父皇爱流火吗?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母后是爱他的,我也爱他。
母后的眼泪砸在我的睫毛上,眼睛里是涩涩的感觉,我把自己的脸埋进她的怀里甜甜的笑,我说,“母后,让阿雅替九哥去吧!”
话音未落,母后环着我的手臂却是猛地僵住。
我离开那天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父皇给了我最隆重的送别仪式以向天下表明他对我重视。
朝堂之上我规矩的坐在他身侧,带着无邪的笑容看脚下百官朝拜。
我是北越王最宠爱的嫡长公主,可是那一天我却明白了一件事,我的父皇他——是不爱我的。
那天母后没有送我,九哥牵着我的手一路走到宫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望一眼,我却笑着跃上马车,欢快的与他挥手作别。
九哥站在车下看我,我猝不及防就被他狠狠拥入怀中,感觉到有什么温润的液体落入我领口的皮肤上。
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九哥深邃的目光中却染上让人胆战心惊的戾气。
他凝视我清澈的眸子,目光落在我眼眸深处,他说,“阿雅,好好保重,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接你回来!”字字坚定。
我知道这——是誓言,是他给我的承诺,于是对未来的路我不再害怕!
我重重地点头微笑,我说,“九哥,我等你!”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马车。
我从颠簸的车窗缝隙里看着九哥已然伟岸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眼泪模糊了双眼。
“公主!”随行的小宫女剑舞抱着我就哭了。
我一动不动的倒在她怀里,握紧手里的黑珍珠,慢慢睡去。
我告诉自己,“阿雅,从今以后,这里也是你的故乡!”
那一年我离开了爱我的母后跟九哥,那一年我失去了我爱的母后跟九哥,可至少我们还有重逢的可能。
那一年我五岁,流火十四。
除了见不到母后跟九哥,东敖的行宫别院与北越的皇宫对我而言没有多大的区别,同样是一道宫墙围着另一道宫墙,找不到尽头的繁华,看不到海,也看不到母后的故乡。
来到东敖的第一天我开始学着做记忆中母后跟我描述过的莲花灯。
母后说在她的故乡有这样一种习俗,每逢月圆之夜千屿国的子民都会把自己的愿望写在七彩的莲花灯上,然后把这些承载他们美好期盼的花灯放到大海里,因为他们相信如果有一天这些灯飘到了所谓的仙境,那么他们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两天之后的傍晚,当我把亲手做的第一盏灯放到院子的水塘里时,我笑了。
我说,“剑舞,以后我每天都要做一盏灯,或许等我做到一百盏的时候九哥就能接我回母后的身边了!”
剑舞咬着唇不说话,捧起我被竹篾划伤的指尖就哭着跑开了。
我想去追她,回转身,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是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男孩子,面色如玉,眉目如画,我头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一种美,让人只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那男孩子的眸光很淡,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孤单也萧索。
这样繁华的宫殿里,这样冷漠也孤单的一个人,但这一切的矛盾并不影响他的美,不带半分瑕疵。
我看着他的时候他正盯着水面上摇曳的花灯,微抿的薄唇边渐渐勾勒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微弱的弧度,我看到了,却没有恼怒。
太阳的余晖落在他略显消瘦的白色身影上是一种别样的感觉,我歪着头浅笑看他,“我可以叫你小白吗?”
似是被我的话惊吓到,他突然收回目光,锁眉看了我半天,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淡然转身,他说,“我叫末白!”
末白!公子末白!西华王的第六个儿子。
可他真的如外人所见是那个最受宠爱的儿子吗?
我觉得我从末白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那么冰冷的眸光让我觉得心疼。
可一定没有人能想到,公子末白会是这么好看的男孩子。
我趴在窗前看着异乡的月光,想到母后跟九哥就傻傻的笑了。
以后的日子里我跟末白成了这座空旷的行宫里唯一的邻居,末白喜静,很少出自己的院子我便常常去找他,托腮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他练剑,他不说欢迎也不说拒绝,面上永远都是那种冷漠的神情。
末白的房间里有一把古琴,是很陈旧的老枫木所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坐在月下抚琴。
伴着清冷的月光,清冷的琴音跟清冷的神采,末白抚琴的时候我总觉得天地间都染上浓重的哀伤。
我低头,看着桌上的棋局昏昏欲睡,朦胧的梦中出现九哥送我离开那日的情景,那晚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那样的想念他跟母后。
我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可是胸口还被什么塞的满满的找不到出口。
我醒来的时候还是深夜,末白的琴音未止我却从院中回到屋内睡在了他的榻上,捧着身上的薄毯我渐渐觉得不那么冷了,最起码我还有小白,他是陪着我的。
我重新回到院子里,月影淡淡映着末白眼中冷漠的眸光,我一步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抚上他浓密的睫毛,微微的笑,我说,“小白,你一定要像阿雅一样快乐!”
末白抚琴的手微微一颤,琴音就乱了,停了。
我没有看到他脸上变幻的神色,却听到他翩然离去的衣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夜风凄凉,他在门内我在门外,我没有再打扰他,只是低声告诉自己:小白,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我们——不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我转身,垂下眼眸,却再一次低声跟自己说:就算不能离开也没有关系,在这里,阿雅会一直陪着你!
那天以后我跟末白都不再提起与自己国家有关的话题,家——成了记忆里遥远的一个符号。
末白的表情总是冷的,掌心亦是没有多少温暖,可是他不再吝啬于把它交给我。
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我知道末白他是宠着我的,他的掌心渐渐成了我最温暖的依靠,便是睡着了也舍不得放开。
末白的生活依旧是静默无声的,我的单调的童年却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而变得不再寂寞,我想那时候我真的是快乐的。
时间就在那座华丽也冷清的宫殿里随着我放在河面的莲花灯慢慢流逝,去了就再不回头。
两年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仿似不曾改变,我依旧快乐的欢笑,而我的小白他也依旧不懂得微笑的表情。
那晚的夜色很通透,黑的没有半分色彩,像往常一样,我枕在末白的腿上,仰躺着看他俯视下来的淡淡的眸光,像往常一样把脸贴近他怀里,安静的闭上眼。
末白不说话,修长美丽的手指穿过我披散的发丝,一下一下慢慢的梳理,他说,“阿雅,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于带着一贯的冷漠。
我睁开眼,从他怀里探出头,看了他的眼睛良久,我确定,他是不快乐的,来到这里他从不曾真正的快乐过。
伸手缓缓抚上他柔滑的眉梢,我很认真的说,“小白,下次见面,我想看到你微笑的样子!”
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