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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我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固执的认为,眼睛里只是进了脏东西,眼泪哭完便会随着这些负面情绪一起被冲刷掉的。但事实并不改变。以致我终于浑浑噩噩的接受了现状。这一段的生活让我觉得无奈并且脱力,太多不可抗力太多戏剧性转折,让人觉得接连的踩到狗屎也并不是一件只有电影上才有的事。
之后的生活便是流水账般的,如曾轩所说,我失去了大部分东西,很多人离开了我,这让我沮丧,钻到自己的壳里,这种情绪里,对眼睛是否能重见光明便没了很大期待,生活让我学会永远做最坏打算。实话说,我开始并不急于想要看到东西,总觉得是种自我放逐,而且张开眼睛并不能让我看到更好的现状,这样的烂摊子我宁愿眼不见为净,一味躲避。
然而被曾轩“请”到家里以后,我却第一次萌生出想要立刻恢复的心情。只要眼睛还不好,曾轩就有借口“照顾”我,何况现在的情况,我确实没办法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医生也一直说只是我心理原因,只要调整了,是很好恢复的。如此几天,我一直很配合曾轩,他端过来的饭我全部吃完,也按时跟着看护去花园里散步,听歌放松。然而这样的作息维持了十天,眼睛却还是毫无起色时候,我开始有些怕了。曾经对医生那些信誓旦旦的话语深信不疑,如今却开始怀疑恐慌。我之前的淡然不过是听了他们那些句“只要心情好,病人自己有想看到的欲*望,就可以看到的”,而带了点有恃无恐罢了。而现在这样的大前提突然崩塌,之前一度被压制和忽略的恐慌才井喷般涌现。
而曾轩的态度又让我觉得后怕,他总是不声不响的站在我身后,也不说话,我只能依靠空气里他的呼吸来确认他的存在。这感觉微妙并且毛骨悚然。他不能给我安全和信任的感觉,陡然出现在我没法支配的空间里,便要让我心惊胆战。
因为曾轩此刻的喃喃低语,一点也不让我兴奋或者感动到落泪,他用手抚着我的额头:“草草,如果眼睛好不了,就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吧。”
第四十章
曾轩那句“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吧”让我下意识的觉得烦躁。人的渴望只有在被压制时候才显得强烈,我不想一辈子都要做个看不见的瞎子,靠着曾轩才能混口饭吃。这种地位附属又懦弱。而曾轩却显然不在说笑,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在考虑要养个宠物一般的把我养下去,并且洋洋自得,觉得收留我都是一件善良体贴的行为。可就如动物园里的那些个老虎,即便被放出笼子要面临在山上饿死的风险,在笼中受着喂养时候也不见得就感激饲主了。尤其如今我真的和那些动物一般,面临着不得不被参观的风险。
我是知道自己目前境地糟糕的,但也没料到会如此糟糕。周一的时候,曾轩请了设计师来给我量尺寸,说着要做小礼服和购置各种衣物,而我自己看不见,也只能由着他们上下摆弄,临到结束,才从那设计师口中打探到,曾轩是要带我一起出席酒会。
于是晚饭的时候,我在餐桌上就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想去参加什么活动。”
曾轩也停下了喝汤的手:“草草,你不要任性,最近你在家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我看身体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也该出去走动走动。”
曾轩的语气毫不在意,俨然一副主宰者的样子,让我听了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我不觉得一个瞎子参加酒会有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高兴,我不想连别人的脸色都看不清就胡乱地站着,这让我觉得自己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傻子。”
曾轩听我口气,便也有些软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眼睛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但是现状已经这样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总要带出去给人家看看的,不然每次喝酒都被朋友调侃空窗期,不停给我介绍对象,我也承受不住啊。”
他的语气清浅,仿佛只是很平常的事,听在我耳朵里却是惊涛骇浪:“曾轩,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这话下去曾轩果然脸色不好看,口气也冷硬了:“草草,将来还很长。”然后他似乎考虑了一下,“而且很多事情都说不准的,你即使以前和宋铭元有过一段,你看,也不代表你们以后就会在一起。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和你讲,但现在看来,还是告诉你的好。你和宋铭元已经过去了,你也只是他的过去式了而已,他现在和个女演员打的火热中,他走出来了,你也就没必要还拘泥在前一段感情里了。”说完他便招呼了佣人收了碗筷,转身走了,临走还交代了待会让护工带我回房间,明天带我去做个头发。
护工一直陪在我左右,这时也忍不住劝我:“何小姐,何必这样呢。”她叹了口气,之前的吃饭甚至都是她喂我的,等我适应一段黑暗之后强行要求自己进食,曾轩看我态度固执,才答应了只让她平时都跟着就好,不用事事帮我处理。但长久相处下,我和她便也熟悉了,细枝末节里,她也瞧出了点我和曾轩的端倪,“我知道你这样住着不舒服,我虽然是曾先生请来的,但说句诛心的话,看着你这样我也不高兴。所以你要好好练习自己一个人以后在眼睛看不见的前提下生活,这次的酒会也不要固执,去了说不定是离开的一个机会。”
我真心地谢了她。我了解她的意思,曾轩禁止我一切的外出活动,只允许我在花园里散步,断了我的手机和一起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这次酒会是这么久一来唯一一次外出机会。如果能利用好,说不定就能逃离曾轩身边了。
我转头对她:“你会帮我么?”
她顿了顿:“酒会我不能去,曾先生不会让我去,他说他会一路陪着你。但是那个酒会场地我之前去帮忙打扫过,我可以给你讲讲场地的布置和路线走法。”然后她加了一句,“这也是护工分内的事情,毕竟清楚了路线你才能不用惊慌,当然你听了以后想用这个路线做什么,我是一概不知的。”
这之后她果然给我详细指点了路线,第二天我也很配合曾轩,乖乖做了头发,穿了礼服,他显得也很高兴:“不用害怕,今晚虽然是商业酒会,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你搀着我,不用担心,不会出丑,我也只带你认识认识我的几个朋友,我们小圈子活动就好。”
我笑了笑对他点了点头。他搂了下我的肩膀,吻了吻我的额头,带了点紧张的意味。我忍住心里的情绪,没有抵抗。
这些配合和顺从果然让曾轩对我防备减轻了不少。但确实如他自己所说,他一路都跟着我,也轻声在我耳边告诉我前面都是些什么人,给我拿酒时候也说明是什么香槟,他今天很高兴,语气也上扬起来:“这位是张梁,做期货的,咱俩是好兄弟……”可惜他这番介绍还没完,我也还没来得及和那位张梁握手,谈话就被另外一边的嘈杂声音遮盖住了。
我仰头问他:“前面来了什么人?”曾轩没回答,倒是那位张梁很热情:“是林如烟,就是最近大红的,演了《破城》的。”然后他赞叹道,“明星到底是明星,你看这架势这排场,果然不一样,林如烟真人也漂亮。”说着他的声音又清晰起来,仿佛是终于把头又转回到我这里,“这么说何小姐和林如烟长得很像啊,尤其是侧面,何小姐要是换个发型,更是不输明星的。咱们的曾轩还真是好福气啊。”
曾轩笑了笑:“老张真是满嘴抹了蜜。”
我也笑了笑:“这不是商界酒会么,林如烟怎么出现在这里?”因为林如烟的出场,大堂里混乱一片,自从眼睛看不见以后,我很反感这种混乱的场面。
张梁了解地点了点头:“也是没办法,确实请林如烟来有点乱来,但是谁叫她是宋铭元的女伴。”
曾轩咳了一声,然后和张梁谈起了最近的期货市场,成功转移了话题,似乎是不想让我听到宋铭元而尴尬般。以至于我拉住一个服务生,让她带路去洗手间,而拒绝了曾轩的陪伴时候,他也没有阻止,只给了服务生小费,并再三关照了对方一定要在外面好好等着,直到把我领出来。
服务生便牵了我的手,我们一路走,终于,耳边嘈杂的声音都慢慢退去,那种窒息般压抑烦躁的情绪也才从我身上慢慢退却。再次和宋铭元同处一个空间里,我是百感交集的,我不得而知他是不是知道我的眼睛,也不清楚他刚才看到了我没有,但一直让我逃避的 “宋铭元的新女友”真正出现的时候,我觉得难堪而且伤心。
我记得那个片子,也记得林如烟,那个最后选择在烟火的夜晚自尽的形象,我清楚记得她说着最后一句台词时候的脸,确实楚楚动人,那样柔美那样凄楚,或许是个男人看到这场景,都要动心的。只是不知道宋铭元是不是也一样。
但今晚我无论如何还是感谢林如烟的,因为她的出场,会场上的眼光大部分都被吸引了去,没人再会注意曾轩眼盲的女伴。我走到洗手间门口,制止了想搀扶着我进去的女服务生:“不用领我进去了,我就在里面等你,还麻烦你帮忙买包卫生巾,今晚没注意,似乎弄脏裙子了。”说完我也拿出钱,塞给了服务生,“别和曾先生讲。”
她以为我是怕在曾轩面前尴尬,了然地对我笑笑:“没问题,小姐,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道了谢,然后进了洗手间,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儿,脑海里想着昨晚护工告诉我的路线。在她的帮忙下,我也已经和吴秦偷偷通了电话,因为他没有邀请函,今晚只能在会场的外面接应我,只需我自己走出去就好,这也只是非常小段的路。
我正准备摸索着墙壁走出去,却冷不防身后被拍了一下:“啊!”然后便是一个惊讶的叫声。
“何小姐!是你啊!真是有缘,竟然还能再见面。不知道你还记得么,我是苏虹,我们在丽江遇到过,还看过一场电影。”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苏虹便又开口了:“你的眼睛?”她有些疑惑。
我对她笑了笑:“看不见了,现在还不大适应黑暗。”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的……”她的声音也带了局促,“我今天是跟着公司高层来参加酒会的,没想到能遇到你,刚才只是惊讶能再相遇,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你能带我去门口么?从后面的安全出口走,这里有点闷。”
“可是那是段楼梯路?我们不从正门那走么?有电梯,你也方便很多。”
“正门那边应该围了不少想采访和偷拍林如烟的狗仔,从那走反而不方便,何况我现在眼睛不好,以后也总不能万事都依赖别人,也想慢慢的自己试试走楼梯,如今你在我就更放心了。”
苏虹没有多想,她也并不喜欢林如烟,听我这样讲,自然觉得合情合理,便答应了扶了我走。其实我不敢走正门,狗仔只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走那里势必会引起曾轩的注意,何况他此次关照打点了不少服务生,这些服务生看到我必然会不由分说扶我回他身边。那是我最不想见的结果。
第四十一章
再次和吴秦相对,我们都有点说不清的感慨。他把我安顿在一处公寓里,是他朋友闲置的房子,本来正要寻个人每天代为清扫管理,正好拿来解决我的容身之处,曾轩也不容易查到。
“草草,你先住一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