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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知道了,莫局你放心,我有分寸。”姜湖打断他,顿了顿,又说,“夜熙不想让我知道,你就当我没打过电话,瞒着点。”
随后挂了电话,莫匆看着手里一阵忙音的电话,眨巴眨巴眼睛。
安捷正好经过:“怎么了?”
莫匆顺势搂住他的腰,扑上去蹭了蹭:“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作为一个马上要死在沙滩上的前浪,我感到压力很大怎么办?”
安捷嘴角抽了抽。
柯如悔就像是一朵乌云,黑沉沉地压在每个知情的人头上——千万别让他知道,千万别让他知道我知道……这年头,想安安心心谈场恋爱,怎么都能那么揪心呢。
这朵乌云就一直压在几个人的心里,一个月过去了,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一个半月过去了,仍然没发生什么。
他就像已经回到地狱,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日子平静得让人看不到那些汹涌的暗潮。
直到已经感觉到了秋凉,炎炎夏日被一场雨浇灭了温度,人们开始把自己包裹严实,匆匆走过。
先是盛遥上网的时候偶然跳出来的一条新闻,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还开玩笑似的对众人说:“桐城有个变态杀人案,死者居然还是个同行嘿。”
众人应和一声,谁都没往心里去,没过几天,又一条新闻跳出来——逾西市刑警队一警察神秘死亡,疑似连环杀手。
接着是一条又一条的新闻——华南市,靖江市,甚至在十来天以后,本市出现第一起执法人员被谋杀事件。
开始人人自危。
警局的气氛凝重起来,一早,莫匆亲自敲门找到他们办公室:“都跟我到会议室来一趟。”
莫匆脸色从来没这么正经过,这帮平时没上没下的也忍不住跟着他紧张起来。一进会议室,就觉得里面气氛异常阴沉,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围坐在那里,一股呛人的烟味飘出来,烟灰缸里一片狼藉。
莫匆简短地给众人做了介绍:“桐城的李景荣,逾西的孟嘉义,华南的魏余,还有靖江的冯纪,各地的精英都过来协助破案了,这是我们本局的大案要案组,大家都坐吧。”
草草算是认识了,莫匆坐下来,双手交握在一起,撑起下巴,沉声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个人——”
他把一张报纸推出来,上面用醒目的标题写着:多起执法人员被杀事件,是变态杀人狂,还是另有黑幕?
“有消息说,这个人最近已经流窜到本市。”莫匆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推出一张照片,“D区分局的刑警张小乾,就是前天殉职的那位,详细资料,怡宁你一会去查一下邮箱,我知道的都给你发过去了。”
安怡宁点点头。
“从案发时间阶段来看,这个凶手从一个地方流窜到下一个地方的时间大概是十到二十天,算起来犯人有可能还在本市,我们要抓紧时间,这次是联合办案,希望大家能和其他地区的同志好好合作。”
气氛有些压抑,稍微停顿了一下,莫匆叹了口气:“我希望大家对待这次的案子,要比以往更加慎重,毕竟这是针对执法人员的,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出现骚乱。如果连保护这个城市的人都失去安全感,开始惶惶不安,那……”
普通市民还有什么能依仗的呢?
第八十章 审判者 三
执法者审判罪人罪行,谁又来审判执法者的罪行呢?
这一年夏天异乎寻常一般地短,仿佛忽悠就过去了似的,前一天还如日中天似的繁盛的植物,一宿夜雨,立刻倾颓了大半,多少有些盛极必衰的哀痛。
其实山川草木春去秋来,本来是没什么感情的,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总觉得是些暗示。
暗示这一刻太过幸福,让人忧于盛极必衰,仿佛心里难以安定下来似的。
姜湖觉得,以前自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个眉头的,当初和安捷偶遇的那次公路旅行,是柯如悔才失踪的时候,他出来散心,意外被大雪堵在路上整整两天。很奇异地,那时候没有畏惧、没有忧虑,甚至还欣喜于多了一个趣味相投的朋友。
那时他觉得世界上再脏再险恶的人心自己都已经看过了,再美再人迹罕至的美景也都走过了,在这么一个危险又壮观的地方,把命送了,其实也没什么。
当时营救人员到来以后,坐在直升飞机上,安捷才松了口气,对他说:“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似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有过也什么都失去过,什么都看过,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一年到头在全球到处流浪,哪危险往哪钻,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有个人拴住了我,于是我变得怕死了。”靠在软软的垫子上,一只手搭在胸口,安捷有些虚脱地说,“有了牵挂,心理素质就变差了,现在心率还没降下来呢,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要是真的阴沟里翻船,就挂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女儿怎么办,他怎么办……”
那种心里有牵挂,提心吊胆,担心对方,又担心自己万一不在了,那个人怎么办的心情,姜湖突然就明白了。
幸福太让人留恋,小心翼翼地捧着护着,还唯恐不够。
沈夜熙作为地头蛇,在大家一直支持下,暂时作为这次联合行动的负责人,他接过手来,第一个命令就是,从现在开始,无论是调查还是抓捕行动,任何人不能单独行动。
说完目光已有所指的特意在姜湖身上停顿了一下,问:“大家对这个有异议么?”
当然没有异议,现在每个调查员都有可能是凶手的猎杀对象,安全是要首先保证的。
沈夜熙点点头:“好,没有异议,那这一条就要坚决执行,也请大家互相监督。”——他怕一个人看不住姜湖这有前科的混蛋。
他转过头,对外市来的几个人说:“我知道各位到本市很不容易,但是咱们现在没时间多熟悉,也没时间招待你们,等案子结束以后,保证由我做东,再补给各位一顿接风宴。虚的假的咱先不来了,来了就是一家人,兄弟我能力有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者得罪的地方,都是大老爷们儿,甭藏着掖着,当面说出来就行。”
几个外地来的警官自然也都是精英,所谓“精英”,就是干活的时候能独当一面,但是不一定很好相处,也不一定服管,与其到时候办事的时候出幺蛾子,不如提前把该说的话说开了,沈夜熙的目光在几个人脸上一扫,让每个人都看到他的认真:“不过咱丑话说在前边,这案子各位比我知道得清楚,有多重要、时间有多紧急,不用我废话,大家都以大事大局为重,谁要是做出点什么不爷们儿的事——”
他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那也别怨兄弟翻脸了。”
四个外来户对视一眼,孟嘉义是年纪最大的,这老警官做刑侦队长风风雨雨一辈子,已经打算混吃等死地退休了,临了临了来了这么一出,死的刚刚好是他看好了的接任者,没办法,老爷子也只能亲自出马。
孟嘉义清清嗓子点点头:“沈队,我们既然来了,一切按着你们这的标准和规矩来,咱们是办案的,不是搞内部矛盾的,这点你放心,我们虽然不是一个地方的,但是我说句卖个老的话,谁要是扎刺,我第一个不饶了他。”
沈夜熙:“那多余的废话我也没有了,咱们把各自知道的信息都交流一下。”他冲安怡宁点点头,安怡宁站起来把一打刚刚打印出来的材料发下去。
“李队,第一起案子是在桐城发生的是么?”
李景荣点点头,从兜里掏了盒烟出来,四处看了一圈,目光特意在两位女士身上停了停,看见没人反对,才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才开始说:“事儿就发生在我的辖区里,那天晚上下班都半夜了,突然局里打电话,把我叫起来,说是出事了。当时也没说清楚,我就带人黑灯瞎火地赶过去了,过去一看,死者居然是个熟人,叫周敏……是个姑娘,才三十出头,还没结婚,刚从别的地方调来,空降到我们那,平时雷厉风行,有点像假小子的那么个人,身手很好,平常几个小伙子不一定打的过她。”
他叹了口气,坐在他对面的是苏君子,正好翻到周敏案发现场的照片——是一条细窄的小巷子,旁边有个垃圾桶,不知道是不是发生过打斗,垃圾桶被推倒了,垃圾什么的散落了一地,一个年轻女人的尸体直挺挺地倒在路边,几乎是全裸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脸上惊恐绝望的神色还没有退下,手脚都看得到有淤青的痕迹,最恐怖的是,她的肚子被生生地抛开了,内脏流了一地,心脏的地方空空荡荡的,旁边一个被活生生的掏出来的心脏就落在离死者身体不远的地方。
旁边的一面墙上,用死者的血写了两个字——审判。
李景荣的目光在惨不忍睹的照片上一扫而过,好像不忍心再看似的:“她的东西、乃至衣服都不见了,现场我们翻遍了,附近的垃圾箱里也没有,这地方太乱,根本分辨不出来有用的痕迹,尸体上有捆绑的痕迹,还有……被侵犯的痕迹。”
“DNA呢?”沈夜熙问。
“没留下,”李景荣摇摇头:“她家住得比较偏僻,每天都要经过那么一条小路,正点下班还没什么,正好那天因为一个盗窃团伙,下班晚了,她仗着身手好,自己又是警察,也从来没在乎过……其实……其实她要是提一声,大伙儿肯定就让她先回去了,谁想到……”
“李队,这个地方,是溅上去的血迹么?”盛遥突然指着相片的一角问。
“嗯,是,你想问是不是第一现场吧,对我们确定,这是第一现场。”
“这地方平时没人么?”盛遥又问。
“这条路走的人少,不过走到底是条街,如果我们平时下班的那个点钟,就算没人,一个人这样死了,那动静也绝对不会没人听见。”李景荣缓缓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凶犯不是监视了她很多天的,就是……和那天那个盗窃团伙有关系的人。”
“盗窃团伙的相关情况,涉案人员名单能传过来一份么?”沈夜熙问。
李景荣点点头:“我一会打电话过去,那个是安……”
“安怡宁,李队,你联系一下,材料什么的我去整理就行了。”安怡宁接过话头。
姜湖趴在桌子上,仔细研究几张犯罪现场的照片,半晌没吱声,这时候才插嘴:“这个……不是冲动型犯罪,或者随机犯罪,凶手很愤怒,动机应该是私人性的。”
李景荣一愣,转过头去,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沈夜熙轻咳一声:“这位是姜医生,咱们的……犯罪心理学顾问。浆……姜湖,你的意思是,犯人和死者是有私人恩怨的?”
姜湖点点头,把已经有的杀人现场照片全都排列到一起:“尸体有过度杀伤的痕迹,周警官身上似乎不止一道刀伤,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