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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毛病他们是不知道,反正疲惫了一整天回来的人都有那么一个共同的想法,就是他们队里绝对是被诅咒了。要么为什么转到他们手底下的案子都这么诡异呢?现在的状态简直是走路上踢起个石子,就能砸着个心理变态。
沈夜熙车还没开回局里的时候,姜湖就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一大早起来买花找路线去医院,然后开导盛遥,还没开导完就让人给拎回来研究一个四处撒蛋蛋的混蛋,他也有点累,尤其是找路这件事,对姜医生来说,还是个费心力的事情。
沈夜熙趁着红灯,把外衣脱下来,轻轻地搭在姜湖身上。
怎么说……这人还是秋天来的吧,这说话间转眼就入冬了,轮换了一季。他也已经习惯了早晨起来一开办公室的门,就有那么一个安安静静、存在感不高的人,坐在角落里的办公桌后边和他打招呼。没什么事情的时候话不多,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没什么区别,偶尔闹点小笑话娱乐一下大众,可是遇到事情时,每次回头,却总能看见那么一个镇定深思的侧脸。
这个人不带武器,可是清瘦的身体和柔和而有些低沉的声音,却总有种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力量似的。
就像是看不见边际的海,在海边的沙滩上,风和日丽时,目力所及之处大多平静,可是谁也不知道,风暴来临的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夜熙犹豫了一下,把车子调了个方向,发短信告诉其他几个人原地解散,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再继续研究这个爆炸狂,然后直接把车子开往姜湖家。
反正这一天也都没什么收获,不如大家早点回去歇了——就以姜湖这浆糊样,下车一吹冷风必然感冒,直接给他送家里得了,也顺路。
其实某人最温柔最体贴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自己其实有多温柔多体贴。
可惜沈夜熙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就了乌鸦嘴的本事,即使这么着,第二天早晨姜湖一起来,还是觉得浑身难受,头发沉,嗓子明显肿起来了,咽早饭的时候火辣辣的疼,鼻子也有点堵——这还真是感冒了。
他给自己冲了袋板蓝根,打算喝下去压一压,然后换了件比较厚的大衣,顶着寒风凛冽出门了。
显然到了国内就做起了类似文职一样、基本上只做脑力劳动的浆糊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这一天天空中居然还零零星星地飘了点雪下来,一冷一热的,感冒病毒这回睥睨无敌了,就导致他一上午都可怜兮兮地缩在办公室里,手里抱着一杯热咖啡。骨头里隐隐约约的不舒服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酸痛,头越来越沉重,点头摇头的细小动静,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
忽然,一只有点冰冷的手伸过来,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姜湖反应迟钝地抬起头,看见沈夜熙手里正拿着一杯热水和几片药。
沈夜熙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的咖啡抢走,把热水塞和药片塞在他手里,一张嘴却又是在臭他:“你纸糊的吧?”
姜湖有点费力地眨眨眼,“哦”了一声,本来就有点头晕反应不过来,对方损他他也不知道,半晌,才哑着嗓子道了声谢。
“就你这,自己有点小毛病都弄不好,还好意思给人开药?”沈夜熙笑了一下,揉揉他的头发,不过考虑到这人不大舒服,下手下意识的就轻了不少,“吃完药你就给我回去,我送你,咱局里土鳖太多,好不容易来个海龟,烧傻了我赔不起。”他顿了顿,眯起眼睛看了看姜湖,“虽然你不烧也是一坨浆糊。”
姜湖笑了,倒也没什么异议,他身体不舒服,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痛快地吃了药,裹紧了衣服,跟着沈夜熙出门。
谁知半只脚才出办公室的门,安怡宁就大步冲过来,差点撞在沈夜熙身上,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浑身低气压,一见姜湖的脸色先愣了一下:“怎么了,浆糊医生?”
“发烧了,我送他回去,怕他自己迷迷糊糊的,再绕到四五六七环上。”沈夜熙接过安怡宁递过来的一打东西,“又怎么了?”
安怡宁用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叹气:“灭门案,两起,爆炸那案子还没过去呢,奶奶的,真是快过年了,这帮子脑残都出来给自己办年货了怎么的?”
“两起灭门案?”连姜湖也忍不住凑过来。
卷宗里的照片血淋淋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的尸体并排躺在床上,也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血肉模糊的,孩子是被生生的扼死在自己的小卧室里的。另一家只有男主人和一个半大的女孩在家,男人同样是被砍了很多刀,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不好控制,被一把刀穿过心脏钉在床上。
“同一个凶手?”
“应该是。”安怡宁说,“因为在两家的客厅都有用刀子疯狂地在墙上砍动的痕迹,旁边有用血写的两个字。”
“什么字?”
“审判。”
第二十章 最后的绅士 四
沈夜熙终于明白什么叫一个头变成两个大,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怡宁,爆炸案的那个破事儿,能不能和莫局商量商量,转给其他人?”
安怡宁以一种非常纯洁无辜的口气说:“你觉得呢?”
对于广大人民群众来说,灭门什么的,那是天边的小浮云,最多让人茶余饭后感慨一下——现在的社会治安呀社会治安,人心不古呀人心不古,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可是公共汽车爆炸案不一样。以现在这个爆炸的频率,不说人人自危,也至少让原来拥挤不已的六路和九十七路公交车萧条得不行,影响再扩大下去,市政的同志们是要大大的头疼的。
眼下这种情况,就算真的忙不过来,先放一放的案子也是灭门案。
沈夜熙叹了口气:“这么着吧,怡宁,你让君子辛苦点,先去现场看看,你和杨姐继续研究爆炸的这个案子,我把浆糊送回去,回头去支援君子……”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姜湖说。
“就你,不烧还迷迷糊糊的呢,现在还分得清东西南北么?”
“……”本来也分不清。
“那不就得了。”沈夜熙翻白眼。
“我可以坐出租车……”姜湖说。
沈夜熙噎住,安怡宁以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他们英明神武的队长,姜湖笑了笑,提起脚挥挥手往外走:“再说公交我也知道坐几路,盛遥不在,大家又这么忙,我休息半天就回来。”
安怡宁嬉皮笑脸:“剥夺了你给人家献殷勤的机会,头儿,能者多劳,您就去那血淋淋的犯罪现场,候旨听命吧。”
“去你的!”
姜湖缩在大衣里,在警局门口等出租,人说“这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姜湖前不久在敬老院里做义工的时候,听一个老太太说过这句话,觉得挺有意思,现在才明白这句诅咒的真意。
十分钟以后,他觉得手脚有点僵硬,萧萧瑟瑟的冷风真的开始塞牙了……
十五分钟以后,他觉得小寒风已经把外衣给他吹透了,每一寸皮肤都处在麻木状态。每天这边来来去去的都是出租车,一辆接一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车都被大风卷跑了还是怎么的,偶尔来那么两三辆,还居然都是有人的。
姜湖明智地决定不等了,坐公交回去又不会死人——不就是二路么,天天来回走那么多遍,还能不认识?有点路痴是有点路痴,又没真烧傻。
其实浆糊同志是有点被烧傻了……要不然出门一看没什么出租车您就上公交呗,干嘛那么听沈夜熙的话,说等出租就一直等?
公交车还是比较给面子的,起码不会消极怠工,姜湖上去一看,人还真不少,就剩下横排的那么一个座位。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的,他觉得好像头更疼了,走路有点把握不了平衡,看东西颜色都发暗,晃晃悠悠地坐在那里,听着一站一站的报时。
三站以后,一个老太太领着个孩子上来了,老太太年纪倒也不是特别的老,不过那孩子看起来也就是三四岁,正活泼的时候,老人拉着这么一个上窜下跳的皮猴子,站在晃晃悠悠的公交车上还真有点不大稳当。
姜湖看了看,四周都是倦怠的上班族,补眠的补眠,装没看见的装没看见,于是站起来,轻轻地拍拍孩子的头,对老人家笑了笑,指指自己的座位。
您看看人家这年轻人,一看就是不大舒服的样子,自己抓着公交车上边的那个扶手都直晃悠,还知道尊老爱幼呢。老太太感谢了他半天,才抱着孩子坐了上去。
姜湖迷迷糊糊地想起来那护士的话,好像当时那辆车爆炸的时候,就是这么一情况,孩子坐着,一个大人站着,然后……
然后他手机震了几下。
姜湖一看,是沈夜熙的短信:“坐下车了么?到家了么?”
不长,就那么一问,却让人觉得,这人好像一直在惦记着自己一样,心口特别暖和。
姜湖回了一条,说外边有点冷,没等着出租,就上了公共汽车,已经快到了。
没一会,沈夜熙短信又来了:“什么?!你在公共汽车上?坐的哪路车?哪个方向的?!”
姜湖有点小郁闷,自己是稍微有点不认路,稍微有点不靠谱,稍微没了点语言天赋,可是怎么在这位沈大眼里,自己就跟个智商三十以下、生活不能自理的似的?
又一站到站,附近有人挤来挤去,姜湖往旁边让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复,沈夜熙又来,这家伙拇指神功简直出神入化:“公交车四处漏风的多冷?还那么多人。没病的多坐两圈都能冻出病来!明天之前我不想在局里看见你,要不然,你就等着下个月的奖金给大家当加班的夜宵补贴吧!”
姜湖笑了,回了一个“好”。
呃……其实好像,天气也没那么冷了么。
就在这个时候,姜湖觉得自己脚底下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极细微的响动,好像是什么小机械“嘀——”地响了一声,然而就这么一点动静,却让他头皮一炸,有点沉有点晕的头刹那间就清醒了下来,猛地往旁边跨了一步,随后,一声不那么友好的爆炸声在他原来站的地方响起来,车上瞬间安静,随后尖叫声起,人们躁动起来,姜湖眼色猛地沉下来——他看得分明,那一瞬间,只有爆炸的声音,没有爆炸。
怎么回事?
人们拥挤着混乱起来,司机紧急刹车,车厢巨震,原本被老人抱在怀里的孩子吓坏了,老人被旁边的人撞了下,一个没拉住,孩子就从她手里跑了出去,被人一挤,眼看着就往地上摔下去。
姜湖一把拉住他,紧接着,又一声爆炸声响起,这回他能感觉得到那股灼热的气流,和就在咫尺的爆炸声,巨响震得他耳朵生疼,连尖叫和人声喧闹都被遮过去了,姜湖只来得及把孩子死死地抱在怀里,背过身去,弓起后背,以自己的身体为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