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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热热闹闹的,日子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
这日安晴吃了晚饭便到屋里换了身出门的衣裳,外头又搭了一件深玫红色的大氅,因没有绒毛滚边,在夜里穿着便也不甚打眼。都收拾妥当了,安晴便信步走到园子里靠角门的地方闲坐,心里想着怎么当初和他约的时候也不定个准日子,此时说不得便又要等了,只盼今晚老天眷顾,莫要刮风落雪才好。
正低头想着,突然身后有人将她猛地打横抱起,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心知这般浪荡的举动除了裴靖也不做第二人想的,于是便也不慌。只死命扳着他手,又推他胸膛,满面怒容地嗔道:“这是做什么?快放手放手!”
裴靖抱着她权作未闻,却是不向角门的方向走,转而将她扛在肩上,搭手翻墙出了院子,又猛地拎她上马令她侧坐于马上,不待她有所反应自己便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而后方伸出两手挽着缰绳笑道:“好玩么?今日我便是要做一晚的采花大盗,劫你出去风流快活的!你怕么?”
安晴自然害怕,不过不是怕他,而是怕胯|下的这匹黑马。她一个大家闺秀,又怎会起意去学骑术一类的东西?是以她现在战战兢兢丝毫不敢乱动,见裴靖坐上来之后便不及细想,伸臂便抱住他腰,身子紧紧贴着他,不敢有片刻放松。
裴靖见状不由忍笑道:“看阳儿这样子,我以后应当频繁带你骑马才是。如此这般,阳儿才会主动投怀送抱,让我软玉温香抱满怀……”说是这样说,他却是腾出一只手来抱紧她腰,只用余下的一只右手控缰。
安晴忙又抱得他更紧些,而后惊魂未定地问他:“你一只手可以么?”
裴靖洋洋得意:“小菜一碟,于奔马上拉弓射箭也是行的。”
安晴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他:“小心些,我有些怕。”话刚说完,裴靖已是策马出发,安晴不由又是低叫一声,忙又紧了紧环着他的两只手臂,胸口不断起伏,仿佛立时要把心肝给吐出来一样。
然而待跑了一会,她便体会出骑马的好处来。这匹黑马端的是一匹两驹,迈蹄跨步都极有规律,跑得也是平稳得紧。安晴很快便适应了坐骑的律动,也便因此得以分神去感受身外之物。骏马疾驰令得劲风拂面,她身后宽阔的胸膛也为她提供了无限的庇护,渐渐的,有一种莫名的豪情快意自安晴胸臆直传至四肢百骸,她不禁绽出一个笑颜,死死抱着裴靖的双手也渐渐放松了。
裴靖却低声提点:“莫张嘴,仔细吃了冷风,肚子里不舒服。”
安晴不禁失笑,能于这般写意的时刻说出这等煞风景的话来,他也真是个人物了。然而腹诽归腹诽,她仍是乖乖抿紧双唇,又使袖子盖住口鼻以求稳妥。
裴靖见她如此,又在她身后低低轻笑,而后纵马轻跃,带她上了山。
山上为保渔人出海平安,特建了座妈祖庙镇守一方。为方便渔人上山祈福,乡里间曾集资修了一条宽阔的土道,是以裴靖借着皎洁的月光纵马上山倒也没费多少力气。只半柱香的功夫,两人一马便已顺利到达山顶。裴靖抱着安晴下马,又指着山下笑问:“好看么?”
安晴依言望去,便见山下点点灯光闪烁,绘成一条金灿灿的银河,同头顶上因为满月而略显稀疏的银河相映成趣,仿佛头上脚下是两面镜子一般,她一时不由痴了。
突然一处光芒大胜,却是山下一处四四方方的院落齐齐升起近百盏孔明灯。这灯不似寻常,竟浮到稍过了房檐后便停住了,平平地飘在空中,组成个硕大的出水芙蓉的形状,百灯齐聚,端得是明艳非凡。安晴不由啧啧惊叹,又偏了头眨着眼睛笑问裴靖:“裴公子,不会是又你的手笔吧?”
裴靖笑,又做出副惊恐万分的样子来,缩着肩膀回她:“呀,竟被你看出来了!嘘,不要说,这是我特地选了个这样的景致,送给旁的一位名叫阿荷的姑娘的。——呀呀,这可是不得了的事,若是被我们家母大虫知道了,定要罚我跪洗衣板的!”
安晴也笑,握着他手郑重道:“林公子放心,奴家定不会将你的心意告诉旁人的!”两人竟都已猜出来,这成群的孔明灯是出自林非的手笔。
安晴是因着凤儿之前同她泄了密,道说林非要为柳寄荷做一盏大灯笼才联想到如此。这孔明灯和灯笼相像,又组成了个荷花的形状,两相比较,她这才确定了这景观的归属。然而裴靖又怎么从一朵荷花便想到了林家的?安晴笑过之后,自然疑惑地看着他,裴靖摇头,指着灯海下方的院子笑道:“那一处是林家的茶场,茶场空旷,又离林家甚远,确是个准备‘惊喜’的好地方。再着说了,你既然都认了凤儿做干女儿,我又怎能不好好了解下我家干闺女家里的情况?”
安晴听了自然又啐他:“哪个又成了你干女儿了!”说完便知他下面的话要愈发的不正经起来,忙抬手捂着他嘴,笑道,“看灯呀,莫说话了!”
她的小手不轻不重地盖在他嘴上,裴靖闻着她袖间和手上若有若无的暖香,感受着她手心的柔软温暖,不由心旌神荡,恍恍惚惚捉着她手心连亲了好几下,方又捏着她两只手拢在怀里,拥着她一道看着山下夜景。
安晴早懒得计较他这些小动作,何况她心里也不是当真反感的,于是也只做不知,只笑看着那一片荷花灯海。又过了片刻,那孔明灯毕竟只是薄纸糊的,又经了风吹,便竞相地燃起一簇火苗,纷纷灭了坠下地去。
安晴连连叹息,心里头暗道一句花无百日红,又确实叹服方才的胜景,于是侧着头含笑回忆半晌又抬头问裴靖:“你猜,林公子是怎样教几百只孔明灯都同时燃起的?”孔明灯燃放的时间本就不长,这几百盏灯若是慢悠悠的一次放出,单不说场面不够宏大够不上惊喜一词,只怕待最后一盏放出来,第一盏也差不多灭了。
裴靖偏着头想了想便笑道:“今儿个晚上几乎无风,他是占了天时的。在这等条件下,单我现在琢磨着便有好几种。比如将白磷点在烛芯上,再在四周燃起几根火把待它自燃,这般无火自动的场面应有几分神奇的。又比如搓几根引线一一接在灯芯上,到时一并点燃引线,嗤嗤声齐响,却也甚是壮观。——不过么,咱们嘴上说说容易,这位林公子能将这胜景分毫不错地展现在咱们面前,确实可见用心良苦。”边说边笑着负手点头,似是赞叹这位看起来极重实际的林公子也能起了如此有情致的心思。然而待话说完又状似无意地看着安晴,好像极在乎她是什么反应。
安晴低着头听他说完,便抿着嘴赞他道:“你肚子里的鬼主意倒也真多。”
“那是,若论歪门邪道,又有谁能强过我去?”裴靖见她面色如常便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又重新抱起她上马,道:“去夜市看看吧,今日那里定是热闹得紧的,我请你吃糖人儿?”
安晴嗯了一声,极自然地抱着他细腰,又将脸贴在他胸膛靠着,柔声道:“下山路难走,慢些呀。”
裴靖忙不迭地答应一声,索性半松了缰绳,溜溜达达地引马下山。
清风朗月,又有软玉温香在怀,裴靖深深呼吸,心底不禁有了个很俗气的愿望。
安晴听着他怦怦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无穷的热力,不由把脸藏在他胸前,偷偷笑了。
第六十章
今日是元宵佳节,夜市的热闹程度自然更胜往日,正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除了满目的琳琅灯饰外,便数街上穿着各式盛装的游人最是引人注意。各式的姹紫嫣红摩肩擦踵,笑语欢声不绝。
上次裴靖和安晴来夜市时还是仲夏,现下转眼间已是半年过去,两人的关系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因此两人见着这相似的景色心中便都是感慨万千。裴靖将马寄在路口的客栈后,便牵起安晴的手笑道:“今晚人多,你走在里面,有什么一定要叫我,省得咱俩走散了。”
安晴笑睨他一眼,打趣道:“裴哥哥,我要吃糖人儿!”
裴靖呵呵低笑,迅速伸手捏了捏她脸颊,又挤眉弄眼道:“好呀小妹妹,乖乖跟哥哥走呀,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这等拼脸皮的比试总归是安晴先败下阵来的,只这一句,她便已摇头搓着手臂讨饶道:“已是这么冷了,你便莫要再让我觉着打心眼里一阵阵地发寒罢!”
裴靖听了含羞带怨地瞥她一眼,拧眉低声道:“冤家,点火的是你,还在怪人家烧得不够旺,灭得不够快!”这话加上这语调,便极容易就让人往歪路上拐了,安晴自然也有些不自在,忙低声啐道:“这么多人呢,你玩笑起来怎也不分个场合。”
裴靖笑眯眯地凑近她低语:“莫担心,正是因为人多热闹,才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的。——换了是阳儿你,会注意到现下在那边摊子上合吃一碗馄饨的一对男女么?”
安晴依他描述飞速地看了一眼,便失笑着推他一把,怪他多管闲事,又好奇道:“你莫非是生了一双贼眼么?怎的隔着这许多人你却仍能注意到街对面的动静?”说着又笑,“怕只是蒙的吧?那你说,现下在你左方炸糕摊旁坐着的大娘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裳?”
“不是大娘,是个年轻的公子,穿着……”裴靖皱皱眉头,偏着头想想,“青的吧。”
其实是蓝色,但也差不离了。安晴不由惊诧莫名,若不是人多抹不开面子,她此时便定要扳过他脑袋看个究竟了。裴靖被她面上丰富的表情逗得大笑,笑过后又是得意万分地解释:“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要是风哥来,便连颜色也能分毫不差的。——你没听他说过?这般粗粗一看便将周遭景物记忆于心的本事有个诨名,叫做横扫千军,指的也差不多便是战场上的本领。顾名思义,于战场之上有了这般本事便会制胜于先,届时若是能够临危不乱,便是以一当十也是能的。只这门功夫初练时极苦,不光眼睛遭罪,用心太过,晚上还会做恶梦。那些练功的日子当真是恶心死我了,不过这本事学成了,倒也风光得很。”
安晴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你上次套圈……?”
裴靖含笑点头,又笑着问她:“怎样,要不要今儿个再去找找他,将上次的琉璃灯凑成一对儿呀?”
安晴听着这建议也颇为心动,然而只一瞬便又泄气,道:“他今日不知来不来呢,便是来了,见着咱二人未必就没有印象了,到时他若是不肯白白又损失一个琉璃灯,执意拦着咱俩岂不是扫兴。还是随缘罢,说不得便能从别处得着那另一只了呢?”说是这样说,然而她当日得着那盏灯之后便已细细看过,那琉璃灯是手工制的,所刻的花样也甚是独特,虽然是梅花的样式,但那股子内蕴傲骨又不失秀丽的风姿,便是安晴自认颇擅丹青也不由暗暗赞叹,道一句难得。也由此心知,若她不能从那守摊人手里配齐了这一套,说不定便就此永远错过了。
她暗叹一声可惜,然而转念又觉着射虎一事本是兴之所至,若是当真为了什么赏头却也显得俗气了,于是将这事弃之脑后,任由裴靖拉着自己于人群中穿梭,而她则专负责左顾右盼,享受夜市的热闹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