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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酒的头牌小倌儿不明所以,不晓得平素柔若处子的青璇为何在这些人面前像是变了个恶鬼似的。
有了琸雅的话,他自然有恃无恐。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青璇还没等到十五岁出堂那天,就被人给买走了。
这话还要从在裕王府遇见云嬅之后说起。
那件事过了不久,一日,青璇正在练习如何均酒,前堂的小厮来传他,说是有个少年公子哥指明了要他陪酒,有皇族贵戚在场,当家的惹不起,只好派人来传他。
青璇的小童急急为他披了那身月蓝色的绸缎袍子,外罩上一层纱衣,还要为他上妆,青璇嘴角一抽,“来不及了,随便涂点粉就得了。”
已经晓得自己这辈子的糗事终究是要被那些妖族少主们笑话了去,他虽是已经不知羞耻为何物,但还是不怎么接受往脸上涂胭脂抹粉的事情。
进了前堂,有那眼尖的早已看直了眼,青璇忙不迭用袖子遮了脸,噔噔地随着童儿上了二楼雅间。
果然,是云嬅,华韵公主。
小女孩今日扮了男装,英姿飒飒,俊气逼人,一见青璇便两眼放光,转头对兵部左侍郎武宁道:“来了来了……”
随即便抬手招他过来,“你叫小璇儿是不是?快过来叫我宁哥哥看看。”
青璇一下就懵了,原来不是你来看我,却叫你宁哥哥看个屁啊?
眼含春水,嘴角含笑地走过去,道个万福礼,“小奴参见公,公子,参加武大人。”
武宁相貌堂堂,只是面色偏黑一些,倒亦显得男子气概非常,此刻一听华韵咋呼,又见青璇狐媚子一般地走了过来,站在一旁也不言语,脸上竟是红了一片。
华韵天真无邪,拉着青璇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嗯嗯,真是好看,那就这么办吧,宁哥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青璇肺里倒抽气,眨了眨水汪汪的一双含情目,看看女孩,又看看青年,像是悟到了什么,低头不敢乱猜下去。
心里崩渣渣地凉,肝里颤巍巍地疼。
一个月后,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华韵公主与兵部左侍郎大婚,当天晚上,青璇便被人以红花小轿从小门抬进了驸马府。
三更时分,西院小楼里红烛洒泪,琸雅坐在灯下打哈欠,床上趴着睡死过去的武宁,青璇坐在床边,一脚踩在床沿上,一脚耷拉在床下,衣衫半敞,春光大泄,“你这没义气的长虫,再来晚点,小爷我就**了。”
“这冰天雪地的,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出来的。”琸雅冷得上牙打下牙,蛇族乃冷血动物,这一路上他费了不少真气才免得被冻僵了,“我不在这耗着了,这只梦魇小妖送给你,以后晚上他会替你伺候你的主子的。”
话说到最后几个字,琸雅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见青璇咬了牙,赶紧溜之大吉了。
又过了大半月,青璇才在武宁口中得知他和华韵公主定了个什么约定。
原来华韵公主是在大婚之前才被灌输男女床第之欢的知识的,知道会疼,自然不愿意了,私底下找了武宁商量,要来个假洞房,武宁晓得公主天真懵懂,便趁机向她要了青璇。
青璇是笑得嘴角抽了筋,打落了牙和血吞。
人作孽犹可脱,自作孽不可活。
青璇啊青璇,这就是你欠的风流债!
从这以后,他着实老实了一阵子,整天伤心,伤的蔫头耷脑。
西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武宁为他安排了里里外外七八个人伺候,还有专门的小厨房,熬过了冬天,春暖花开,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与公主一同吃过晚饭,武宁便来了西园,见他痴坐在一株刚刚生出花蕾的白色的鸢尾花前,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去摸他的发,“头发都没梳好,我送你的梳子不喜欢么?”
青璇没有躲,晚上有梦魇小妖伺候武宁,可是白日里,他还是要装装样子的,“喜欢……就是这日子过得有些闷。”
武宁愣了一下,他可能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给青璇提出来了,他才后知后觉,歉疚地叹了一声,“是我粗心了,等我明日下朝回来,带你去下馆子如何?”见青璇好似有些失望,紧跟着又问:“或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青璇眨眨眼,肯定不能说,大人,我看上你老婆了,我想去东园勾搭她。
冬日里进门到阳春三月,他还从未出过园子,“大人,我……璇儿想去看看当家的。”
武宁脸色变了变,站起了身,“璇儿,你该知道,你在不是以前的你了,若是总和以前的人有什么联系,我这里好说,公主那里也好说,可你总归是驸马府出去的人,有些话好说不好听,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青璇赶紧跪倒在地,当然不是冲着武宁的,他冲着那朵鸢尾花跪着,“璇儿错了,璇儿越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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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想让武宁暴他菊花的,后来一想,唉,算了吧,虐心就得了,不虐身了。??他天生来的一身艳骨媚妍,跪在花边,春风透了他薄薄的衣衫,武宁心中怜惜,从他身后抱住,搂他起来,“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唉,我知道总在一个地方呆着是很闷,可是我怕你出了园子被公主碰见,她……你也见过她的,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被她逮着了……”
武宁像是在安慰他,向他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想着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便被那个刁蛮公主扒了衣裳,将他禁足在西园里,其实也是变相在保护他。
青璇陷在他怀里,嘴角抽了抽,怕他看见自己奇怪的表情——小爷我巴不得被她逮着呢!
武宁见他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以为是在撒娇,心中温柔的浪翻了天,“好好好,我的璇儿闷呢,这样吧,以后允你出园子,不过,可要离公主远远的……”
“我,我会躲着她的……”会躲才怪!
大清早收拾地利利落落,小童儿给打了清水,洗了脸,青璇照照菱花镜子,啧啧……跟他的本尊有几分相似,却是多了些媚骨柔颜。
这也算个男人?!
真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还!
云嬅,我一定要把你搞定!
月蓝色的衫子外罩了层纱衣,腰间松松系了条银线盘丝的佩带,纤瘦的腰身不如他的本尊强健,却另有一番风流的韵味,走起路来不紧不慢,流云过月一般。
出了西园,青璇径直就往后花园走,跟随的小童儿纳闷起来,“小公子认得路?”
青璇猛地站住,眨眨眼睛,掩饰性地将袖笼里武宁送的玉骨山水扇抽出来晃了晃,“这,这不是出门的路吗?”
要说他能在一个园子里呆上三五个月,那是天方夜谭,每日梦魇小妖将武宁送入温柔梦乡,便会带着他穿墙而过,四处游逛,偌大的驸马府他早已摸得门清。
夜里偷看那人的可爱容颜,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冰清玉洁的身躯里是一颗火热的心,在一起时,偶尔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一丁点的羞,一丁点的涩,隐藏在冰山般的外表之下,每每想起来都会叫他的心疼上半个夜晚。
懊悔与沮丧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怎么当初就不懂得珍惜呢?!
小童儿笑起来,他是从清歌棠棣楼跟着青璇进了驸马府的,从小这公子待他就好,也知道他有时候会犯迷糊,“不是的,这是去后花园的路,小公子想去吗?我猜着这么早,公主不会来的。”
青璇晃晃扇子眨眨眼,点了点头。
昨日命那梦魇族的小妖给她托了梦,只说是后花园有她梦寐以求的宝物,他便是等上一整日又如何?她终究是会来。
那么可爱的小人儿,他怎么会放过她?
果不其然,就给碰上了。
小童儿见青璇歪躺在宽大的竹藤做的秋千上睡着了,不忍心叫醒他,春天早上的风儿还稍嫌凉爽,便回了西园给他去取毯子,回来时竟然看见秋千藤边站着一个彩衣女孩,不是公主还能是谁了?
当时吓得要叫,华韵听见响动回头指了指小童儿的嘴,立刻又紧紧地闭上了。
“下去下去下去……”华韵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挥手将小童儿轰了下去,连带着伺候自己的奴才也都赶走了。
小童儿知道以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急得转了眼泪花,却是无可奈何。
华韵起初并没有惊动青璇,而是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偶尔仰头看看长满了新绿叶子的梧桐,心中暗想,难不成昨儿晚上做的那个梦,梦里说的竟是他么?
这奴才长得倒是好看,怎么会是个宝贝呢?心念一动,许是他身上带着什么好东西呢?
于是悄悄地开始解这人的衣裳,女孩咬着下唇,轻手轻脚,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般,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待解到腰间时,那银色的佩带她是如何也解不开,越急越乱,一阵轻扯间猛地有一双手按了上来,将她的小手牢牢抓住。
“啊!”女孩轻呼一声,像是被逮到的做了坏事的顽童,肩膀耸了一下,抬头便迎上了一双含了万年深情的眼睛。
极尽温柔,极尽迷蒙,极尽相思,极尽哀伤,隐隐中闪着晶莹的微亮,透出流水之光,辉月之华,一眼便似望入了深潭,扑面而来的浓烈爱意,夺人心魂。
这是华韵第三次见到青璇。
第一次是在看不清的夜晚。
第二次是在纸醉金迷的欢楼。
第三次,便是在这春天的早晨,他静静地看着她,时光如梦,梦里依稀有她的前生,破碎的记忆,凌乱的回忆,她再一次不可避免地爱上了他。
她变乖了,乖得像一只小兔子,她叫他帮自己打秋千,晃起来的时候他会跳上来,大胆地与她坐在一起,她再也闪不开自己的眼睛。
吃饭的时候看着他,喝茶的时候看着他,整整一天都粘着他,给他炫耀自己新画的画,新写的字,新绣的鸢尾花,就像每个初识爱恋的女孩一样,迫不及待地向心上人展示自己可爱的一面。
直到武宁下朝回府的时候她才想起了她的身份,想起了他的身份。
“怎么啦?看你急的这个样子?我还能吃了他?这么漂亮的人儿我给了你,你就知道藏着掖着,以后你上朝去的时候就把他派过来陪着我开心知道吗?”
看着武宁紧张的样子,眼睛直往青璇身上瞟,上上下下地看着,只怕他那里受了委屈,受了伤害,青璇似笑非笑的一双含情目回看过去,饭桌边站起身来帮着武宁脱下官服,“大人辛苦了。”随即又低声咕哝了一句,“璇儿没事。”
“干嘛呢?”华韵一时怒从心中恶向胆边生,一拍桌子跳起来,“当着我的面你们俩就唧唧歪歪,武宁,我罚你不许再睡到他屋里去!还有你……你……你一个人睡!”
华韵横眉怒目,掀了桌子,甜白瓷的花碗里装着她亲自下厨熬的桃仁红花粥,泼了一地粉白,鲜艳如泪。
武宁自然而然地以为公主在吃他的醋,哪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个满拧,怕青璇受罪,老老实实地搬到了书房去睡。
夜里唤了小童儿来,打听了打听白日里公主的举动,知道并没有太为难青璇,心想她究竟还是个孩子,嘱咐小童儿,叫青璇受些委屈,懂得讨好公主,以后才有安生日子过。
“用得着他操这份心了?”青璇一人睡着大床,摊手摊脚地与梦魇小妖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可别走,万一这厮色胆包天晚上摸了回来……”
话还没说完,梦魇小妖便接上了,“爷您放心吧,有小的在,万事大吉。”
战事来了,兵部左侍郎奉皇命出征,武宁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青璇懂得伏低做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