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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城心神微动,淡道:“喜欢。”
卢梦瑶满意道:“那等找到师父后,我们一起回天涯谷来生活,好不好?”蓦地想起什么,那神采奕奕的目光垂下地面去:“还是……你要回千水阁去。”
墨城心头微震,撇开目光道:“我回去查清一事后,便来天涯谷看你。”言及此处,忽听他闷哼一声,抬手掩住胸口,神态似极其痛苦。
卢梦瑶秀眉一蹙,回头道:“世里哥哥,你怎么了?”
墨城脸上紧绷,摇头道:“没什么。”缓缓放下手来,抽动缰绳,复而前行。
卢梦瑶和墨城坐在兔儿背上,又走了一遍当初和他结伴而行的路,心情俨然复杂。道途中春光已尽,时近夏至,黄沙更是猖獗,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吹进所有的毛孔里。
卢梦瑶极小碰过这种燥热气候,难受的快要窒息,但想到师父,一咬牙,便也堪堪忍了过去。出她意料的是,本该身强体壮的墨城,竟在某个日中从马背上跌翻而下,此后,竟人事不知昏了过去。
马蹄飞沙,一声嘶鸣在风中荡开。卢梦瑶惊慌失措的跳下马来,将浑身滚烫的墨城抱进怀中,大声询问,却根本不见他有回应。他的身体好似一团烈火,在她怀中不住燃烧,仿佛顷刻之间,便要化成灰烬。
她吓呆了,手忙脚乱的将他拖上马背去,挥鞭疾行,在大片沙漠中奔驰了三日三夜,将近累晕,才看见远处那微绿的城口。
这三天,墨城都没有醒来。
他的身体热一阵,冷一阵,有时还会有血从口鼻中流出来。待到后几日,那紧闭的双眼中也泛出了血渍,腥红到让人悚惧,像极了他当年身中鸠毒,匍匐在幽谷深处的情形。
客栈内,一行郎中来了又走,走了又回。卢梦瑶神态憔悴,却始终激动的盘问:“他到底怎么了?吃了那么多药,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屋中郎中一人人面面相觑,不住摇头:“姑娘,这位少侠七窍流血,乃是中毒之状。只是所中何毒,我等江湖庸医实在查探不出,故而只敢贸然开几句解毒方子。可现下少侠仍昏迷不醒,怕是早已毒攻心脉,时日不久,你还是……另求高明罢。”
其实,若不是应于卢梦瑶苦苦哀求,这些人连那些所谓的解毒小方也不会开的。鸠毒源于西域,一味毙命,他们虽只是江湖游医,又怎会寡闻至此?
临行前,一人在卢梦瑶身旁顿下脚步,迟疑片刻,说道:“姑娘,这位少侠症结在于眼中。”
卢梦瑶一怔,茫然朝他看去,一把抓住他道:“大夫,你有办法救他?!”
那人神态凝重,好似做了艰难抉择,才沉吟道:“根治无法,唯有一剂药,可暂保他一月性命,至于他那双眼睛……必然是要不得了。”
卢梦瑶此刻只盼望墨城能醒来,已无从计较他能否明视。便是瞎了,那又何妨?她心心念念的世里哥哥,不便一直是个眼盲心明的人么?
“什么药,你快说!”卢梦瑶急切道。
那人似还有所犹豫:“姑娘,此药虽能保他一月性命,却因药性太猛,极其伤身,若是贸然服用……”
卢梦瑶心急如焚,不待他话完,便抢断道:“没关系,你只要能让他醒来便是,我识得麒麟山神医曲前辈,只要你能保住他一月性命,我便能寻到曲前辈来救他!”
那人听后,竟也为松愁色,只一点头道:“那好罢。”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药丸来,说道:“这是用长生果炼制而成的丹药,姑娘给他服下,十二时辰后,他便可醒来。不过能否复明,便得看他造化了。”
卢梦瑶小心翼翼接过丹药,看向墨城那双眼睛。不过半晌,她适才擦拭过的眼角又有淤血流溢出来。她胸口一痛,靠近床头,扶起墨城,给他喂下丹药,垂泪道:“大夫,谢谢你。”
那人摇一摇头,目中竟有悲戚之色。卢梦瑶扶着墨城躺好,站起身来,偷偷拭了眼泪,微笑道:“不知大夫此次诊金多少?”
那人道:“不过举手之劳,诊金便罢了。”
卢梦瑶笑道:“大夫不必客气,我知道长生果是难得的神药,你且说,我保准付得上便是。”
那人却对卢梦瑶拱一拱手,道:“长生果虽是灵丹妙药,但却不能让这位少侠起死回生。医者心肠,普度众生,老夫不过,
言罢,蓦地垂目摇头,提上药箱走了出去。
卢梦瑶站在床头,看着那仓促而去的背影,心竟然沉了一沉。
第二天夜晚,卢梦瑶吩咐店小二打来热水,准备给墨城擦一擦脸,却久久不见人影。她推门出去催促了好一番,才见一小厮提上热水姗姗而来,赔笑道:“今日店中满座,实在忙不过来,姑娘见谅!”
卢梦瑶倒也未真往心里去,只随口道:“近来又有很多中原人来西州么?”
小厮笑道:“总共也没多少,就是千水阁中的一批弟子,上房都占满了。”
卢梦瑶心一跳:“千水阁?”
小厮不假思索,点头道:“是啊,连阁主都来了哩!”
卢梦瑶立时心神难定,接过了小厮手中的水桶,道:“那你先去忙罢,我自己提进去便好。”
小厮喜不自胜,连连哈腰点头:“多谢姑娘!”言罢一溜烟而去。
卢梦瑶秀眉紧蹙,忧心忡忡,提着热水正要进屋,忽听屋内传来翻箱倒柜之声,紧接便是一声怒吼。她闻之大骇,推开门去,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墨城满脸是血,斜倚在床柱下,正用力拍打着他的眼睛。
卢梦瑶惊惧交集,将水桶一扔,便朝墨城扑去,抓住他的手道:“世里哥哥,你在干什么?!”
墨城惊惶难定,面型扭曲,寒声道:“梦瑶……我又瞎了,我又瞎了对不对?!”他挣开卢梦瑶的钳制,伸手向四周探去,将床幔、被褥抓扯而下,狂躁道:“我果真又瞎了!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他的声声怒诉,好似山林中疯狂的野兽,对命运的无情发出悲嘶。卢梦瑶顿时泪水盈眶,冲上去抱紧他道:“世里哥哥,你冷静一下!”
“走开!”岂料墨城竟一甩手将她推到桌脚下去,颓然坐倒在地,泪水混着淤血从眼中一齐流了下来,“我果然还是瞎了……”
卢梦瑶看着这样的他,热泪如雨,滚滚而下。当年他失明时,分明那么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这个人不日后便将无声死去,草草而来,寥寥而终,因绝望而不留痕迹。而这一刻,这个将要给她天给她地的男人,却在瞬时堕入黑暗,自救不及。
卢梦瑶缓缓爬到墨城身边,用力抱住他道:“世里哥哥,你别这样,你没有了眼睛,却还有我……”
墨城睫毛颤动,倏然苦笑一声:“梦瑶,我不能一生都靠你生活……”
卢梦瑶身躯一震,抱紧墨城道:“为什么?世里哥哥,你不要我了么?”
墨城颓然闭上双眼,没有言语,卢梦瑶愈发惊慌,连声道:“世里哥哥,你别这样,你别说这种话,就让我来照顾你,像以前那样一直照顾你好不好?”
墨城还是没有说话,他只是闭着眼睛,胸脯起伏,努力控制着自己翻腾的情绪,过了很久很久,才在卢梦瑶耳边低声道:“梦瑶,我是男人,该是我来照顾你。”
卢梦瑶怔了怔,进而抱紧他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墨城苦笑一声,闭紧双眼,这一次,他没有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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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墨城情绪终于平复,不是三年前的沉默无息,也不是昨夜的怒吼狂嚎。他好像真的安然接受了这一切。
卢梦瑶不敢告诉他命不足月的事,她明白那种平静背后隐忍的爆发,看似强大,实则脆弱得不堪一击。用了早饭后,她犹豫很久,才试探着说出了千水阁也投宿于此之事。墨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变化,他说:“不必管他们。”
卢梦瑶因岳世里处心积虑偷取秘籍一事怀有余悸,自然不愿同他狭路相逢,想来他一行人停驻在此,也是为截下她和墨城,当下说道:“那我们今夜便走罢。”
是夜,西州城星月无光,幽风缭绕中,透着肃杀之气。卢梦瑶和墨城将一身装束稍加整顿,确认不易被千水阁中人认出来后,才退了客房,从马厩外骑马出城去。
走上官道,夜阑更深,大风在耳边猎猎作响。卢梦瑶抽动缰绳,疾奔至一条岔路口,问道:“现在前边有两条路,一条往东,一条往南,我们走哪一条?”
墨城坐在她身后,微一沉吟,道:“往南走,去蜀地青城山。”
卢梦瑶怔了一怔:“青城山?”
墨城点道:“嗯,去青城山附近的莲花门询问霍笙,找到前辈下落。”
卢梦瑶会意,想到还需尽快联系曲一白来给墨城治病,便也觉得去找霍笙是上上之策,当下加快马鞭,连夜往莲花门赶去。
曲一白虽为麒麟神医,但二十年来游历在外,基本未曾回过师门。自同卢梦瑶一别后,便销声匿迹,不知行踪。若想在一月内寻到他人,怕是还需求莲花门出面。
如此颠簸近四日,二人终于临近大蜀山脚。六月初,蜀中一带天高云淡,一如水洗,官道两岸翠峰如簇,绿荫成行,目之所及,皆是葱茏郁郁。卢梦瑶本想趁天黑之前直达青城山,但因坐骑日夜劳顿,体力不支,只得将兔儿暂托驿馆,改乘水路而下。
清江连天,烟波浩渺,两岸高山连绵起伏,在暮空飞霞中散着青光。卢梦瑶扶着墨城走出舱来,坐在船头闲聊。不过多时,便已日薄西天,远处江面上唯一一道余晖淡去,徒留满目灰蒙。
卢梦瑶靠在墨城肩头,低声道:“你说,师父他究竟去哪儿了呢?”不待墨城作答,又兀自猜测:“难道真是见我就不回来,便寻我去了么?”
墨城闭着眼睛,俊秀容颜如大地沉睡般安静,他想起萧如羽那段往事,微感唏嘘,不知该不该同卢梦瑶如实相告。转念一想,萧如羽向她隐瞒生父身份,实是怀有苦衷,毕竟,谁能接受一个杀死自己母亲的父亲?
想了一想,他打定主意对此事噤口不言,便只道:“兴许是罢。”
卢梦瑶在他肩头动了一动,又道:“到了莲花门后,顺便打听一下曲前辈的下落罢。”
墨城心头一震,睁开眼来,少顷才道:“我的病,前辈已束手无策了。”
卢梦瑶不敢相信,依旧笑语晏晏:“怎会么?他可是天下神医,既然当年能治好你,那现在自然也能。”
她说这话时,虽是嫣然而笑,但声音中却透着一点哽咽,听在耳中,苦在心里。墨城怎能不察觉,他眉尖一蹙,垂目掩去那惶惶不安的情绪,试探道:“梦瑶,我这病是不是……”
卢梦瑶不待他说完,仰起脸来打断道:“不就是旧毒复发,让你眼睛又瞎了么?无妨,前辈自有应付之法,你别担心。”
墨城脸上表情变了一变,他低下头去,避开了卢梦瑶的目光,不知过了多久,才恍惚应了一声。卢梦瑶唇角轻扬,却是自我抚慰,她伸手搂紧他微凉的身子,低声道:“世里哥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墨城心中动容,然眸中沉暗却难解难消,他握紧卢梦瑶的手,回应道:“嗯,等我查清了墨一倾意图,便和你一起回天涯谷。”
“真的?”卢梦瑶难以置信,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光彩,“你不回千水阁了么?”
墨城毫不犹豫:“那个地方让